周宁彧不爽地扫了两眼裴苼,他明明知道自己陷入一种不明智的举动里,可是又不自觉拿自己和裴苼作了一番比较。一时郁结,为什么他第一次见到阿楚时只赚得她满心满意的害怕,裴苼就是引得她的好奇心呢。
真想一劳永逸,将阿楚身边的人清理掉。他也可以神秘、有趣,如果逗得他的姑娘只要看他就好了。周宁彧叹了一口气,有些遗憾留给阿楚的第一印象不够美好。
再想想阿楚那句剜人心窝的话,清俊的模样上也不由自主地皱眉了,他没阻止裴苼的出现,会不会让阿楚觉得他站在阿楚身边才是多余啊。
裴苼轮番感受到这夫妇二人各自不同深意的目光,不禁有些好笑,面上却依旧淡漠得很,一心一意地摆弄着茶水,仿佛一个真正的君子,坐在这里等着忙碌的主人家闲暇时间同他谈天说地。
在这场眼神和心态的角力里,尚楚之还是自叹弗如的,毕竟眼前两个人混在官场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里都能够风生水起的,她那点在淑人圈里的自保的微末功夫实在不足道也。
无法再安安静静地待在这个气氛微妙的环境里,她趁着周宁彧瞅着裴苼不知思量着什么的时候,顺利抽出自己的手指,福了福身便要起身出去了。
也不等周宁彧反应,就迈开了步子。只是才踏出房门,还没来得及拐弯,即被一股力量拉得撞入了软软的怀里,正是微张着嘴、侧耳倾听的阿月。好在她平日受惊也没有露出声响,否则屋里的人都该冲出来了。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贺兰月,然后才恍然大悟,阿月这丫头是拉着她一起偷听自己的心上人说话呢!
尚楚之只道自己素来装得老沉,没被吓着才没引得屋子里两个人的注意。贺兰月一心通共仅仅留意着裴苼。贴着门小心翼翼呼吸的两个姑娘,哪里会晓得周宁彧和裴苼早就听着动静,只是先是愣了一下,确信没有危险,自然也猜到了阿月又在闹着玩才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边喝茶边说事。
周宁彧神色莫测地盯着裴苼不说话。
也许是周宁彧的怨念过于强大,惹得裴苼终究还是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敛去所有的怡然自得,脸色还有些严肃,声调也是一本正经的:“这么瞧着我作什么?让我开始怀疑我们其实私交没有,反倒可能是有仇的。”
撩开了袍子,儒雅地入了座,他还是轻拍了自己的额头,沉声说话:“唉,也许真的有仇。”
裴苼挑挑眉,瞧着周宁彧似笑非笑,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周宁彧的话语并没有刻意地放轻,外面的人自然也就听得清楚明白。
尤其是贺兰月,她的心一下子跟着那内容跳得很快,一只手不自觉地紧紧抓住窗沿,仿佛在给自己找一个可以依赖的靠山,一只手揪着胸前的衣料,像是要把狂乱的心按好。耳朵贴得更近,因为听得万分认真以至于小嘴微微张开。
她不晓得为什么宁彧哥哥为何说出这样的话。她满心的不安,不明白裴郎和他何时结得怨仇,为的什么呢?那她以后又要向着谁?贺兰月凸着嘴,那是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显得特别焦急、委屈。
揉着眉眼的阿楚本听来无他意,只当二人肆意玩笑罢了。只是她瞧了阿月胆战心惊的模样,状态也不似平时随意,也不由得认真了。只不过她是一心一意地留意、观察阿月,倒没有要再探听里屋的对话。心软的她上前轻轻抚了抚阿月的手背,安慰小姑娘的不安。
因此她很快发现了贺兰月的不同,阿月忽然拧着眉,整个人不顾及平日在裴苼面前装得斯文的形象,贴上窗户去窃听。姿势有些滑稽,衬得先前的悲伤也犹如是小孩子的情绪来去太快。
但是尚楚之并不认为阿月的爱慕是一时兴起的,是以她揣度一定是屋里的声音被压得很低,阿月才会拼命听个所以吧。
她盯着愈发觉得不对劲,客栈的隔音并不好,没有道理一丝一毫的声响都不发出。于是尚楚之莲步轻移,靠着门侧挪了两个步子,只敢止步在堪堪能瞧见那个圆桌的地方,定睛细瞧,哪里还有人影在。
发现情况的姑娘拍了拍贺兰月,示意她去看看里屋的人,那二人压根不知遁到什么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