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扣住的手没能有力气护好手中的夜明珠,“嗒”的一声滚出了手帕,落在床上。那光线足以让她看清楚裴苼冷漠的脸庞,自然裴苼也就看到了她的面容。
贺兰月有些无地自容,毕竟半夜三更摸进男子的房间还被抓包,她也是头一回,窘迫地咬着唇瓣,不知道该怎么办。
裴苼的眸子有些凛冽,看着她的无措表情也没有心生不忍,语气更是像染了风霜一样彻骨寒心:“你怎么来了?”
贺兰月先是一喜,裴苼还记得她,“我、我。”她紧张地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要说什么,说她想念他吗?所以这样趁着月黑风高夜闯进了他的屋子,放佛一个采花大盗一样。羞涩的阿月不过将这些念头碾碎在百转千回的脑子,终究还是顺着自己的心意,闭上眼豁出去地开口:“我想见你,我就来了。”
裴苼松开了手,明明是一个满身书卷味的丰朗气清的公子,神情肃穆却犹如修罗,说话是不温不火的语调:“公主慎言。这样有辱你清誉的话,岂能张口就来。”
贺兰月鼓着嘴,直勾勾地盯着他,调整了自己不雅的动作,如今跪坐在他的床畔,在这个透着星星之火的漆黑夜里,正适合她赌一把,她的心告诉她,再龟缩不前也不会有好结果,那还不如说破吧。
给自己一个结果,无论好的、坏的,她都接受。
“裴郎,我喜欢你。”贺兰月虽然大胆活泼,可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开了头,到底还是想顿一顿,让自己缓一口气,所幸她发现裴苼没有打断她的意思,她再一次鼓起勇气开口:“我十岁第一次在楼兰遇见裴郎时,你笑着对我说:‘小姑娘哪家的?这个给你吃。’,我的心就一直为你狂跳难停。”
贺兰月的眸子里一片晶亮,陷入回忆时又酸又甜的表情很是勾人,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柔情声声地诉说:“十岁时,我觉得自己太小了,不懂得什么是喜欢,什么不是。我这样一个容易转性的人却对你念念不忘,终于在柳州遇到你,我很开心,即便你记得我了。我想我记得你就好。可是记得越来越清楚,我终于晓得了,我喜欢你,裴苼。”
她勇敢地表达自己五年来的相思,可是怯生生的模样又十分招人疼。
裴苼头疼地按了眉心,“公主还小,以后会碰见喜欢的人。”他绕开了自己,委婉地拒绝了她的示爱。
贺兰月有些犯傻,连忙摇着头:“我没有很多五年,我喜欢你是认真的,我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大概她很在意所有人都拿她当个孩子,所以她总喜欢向别人强调她其实已经长大了,她已经晓得是非,也懂得自己想要什么。
“公主……”
裴苼堪堪开口,贺兰月食指点住他冰凉而薄的唇,眼里噙着微微的泪光,甜甜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为什么唤我公主,和宁彧哥哥一样唤我阿月好不好?你嫌我太小了,我可以等长大些再嫁给你好不好?”
裴苼还是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公主,某已有妻室,不愿意负了她。”
“你骗我,我查过你的籍册,你不曾娶妻,也没有定下婚约的姑娘。”她怔地坐得笔挺挺的,沉声道:“为什么骗我?若是你不喜、不喜欢我,我不会强迫你娶我的。”她豆大的泪珠控制不住地往下滑。粉嫩的脸颊上一下子挂满了金豆豆,湿岑岑的一片,显得好不可怜。
裴苼没有躲避阿月直白的目光,声音多了两分柔情:“公主说得没错,不过某确实没有欺瞒公主。我的妻是一个我娶不了的姑娘,可是除了她,某不会再喜欢别的人。”
贺兰月咬着唇,几乎将唇瓣咬破了,殷红褪去是一片惨白,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更加无色,泪水流得更欢了。她明明不愿意自己这样的软弱,可是不知道为何抑制不住,喑哑着出声:“她一定很美,又很好。”
裴苼的眼睛里终于不再是一片古澜无波,瞬间充盈了柔情蜜意,点着头赞同:“她很好,我不想辜负她,也不愿意辜负我自己。”
贺兰月无声的哭泣终于喘不过气来,抽抽嗒嗒地吸着鼻子:“我能见见她吗?”她想看看,是什么的姑娘才能截取儒雅的裴苼的注视,获得他的青睐,让他愿意终生不娶呢?
裴苼的面容有了一丝苦涩,“我也见不到她了。我们天各一方。”
贺兰月想追问她是逝去了,还是被强取豪夺了?可她问不出来,这样的伤心事,为什么要翻得血淋淋的呢?那样裴郎不是更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