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安慰的贺兰月不住地点头附和:“裴郎是兢兢业业的好儿郎。”
说是这样说的,阿月还是不能克制自己停不下来地叹气。
“阿姐,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趴在桌子上闷闷的小姑娘,下巴还抵在锦布上,头仰高一点看着尚楚之,手指一下一下地掰动数落着,“你看,我受伤了他没留下、也没有问候我。”按下食指的阿月很是委屈。
“澡堂里出来,我一眼就在人群里瞧见了他,跟着他虽然跟丢了,可是这么长的路他都没发现我。”折下中指的贺兰月满眼的落寞。还有从前许多的事,她不想搬出来显得自己分外可怜。
但是,难过这么真实。阿月心里还是认定自己本就是可怜兮兮的小孩子。
黝黑的眸子平日全是神采飞扬的精神,今儿懒懒的,叫尚楚之看得很不习惯。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告诉阿月,裴苼看起来的确不大喜欢她么?所以不要再把一颗真心放在裴苼身上吗?小姑娘听了该多伤心呢。可是,总不能骗着她,难道以后的她就不会更疼吗?
拿不定主意的尚楚之发觉自己似乎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她没有法子去解决阿月的烦恼,就像她和周宁彧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让她觉得苦闷,可她也一样无能为力。
这样无可奈何的情状让尚楚之也感触到十分无力。于是学着贺兰月的样子,她也趴在桌子上,双手覆在眼前,斟酌着怎么样遣词用句才不会让阿月更伤心呢。她怎么就找不到合适的答案呢?
尚楚之没由来地也失落极了。
并没有走远又折回的周宁彧透过窗纸瞧见他心尖的人听了阿月的倾诉也发懒地趴在那儿,一副没有精神、失魂落魄的样子。当然,即便他从未走远,一直停在这里听墙脚也未必不会误会。
他怒了。
阿楚不过才见过裴苼一次,便也把人放在心上了?他同裴苼那斯文败类的模样相比,竟差得许多吗?周宁彧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相貌产生了怀疑。诚然他的皮相不及裴苼的儒雅,可是他从不质疑自己的模样周正、俊朗。
摸着自己的脸,周宁彧还是不可置信。贺兰月还是个小丫头贪图肤浅可以理解。可是阿楚怎么可以也喜欢裴苼呢!阿楚难道也被裴苼的美色吸引了?所以,前次才会那般失神、不顾往昔的礼法拘束打量观察裴苼吗?
唉,他的阿楚也才二十,也还是个小丫头呢。
堪堪大尚楚之四岁有余的周宁彧忽的觉得岁月苍老了不少,他偷偷盯着尚楚之走神。自己为何不是她的青梅竹马,自己是不是比她大得太多了?
是不是姑娘都偏爱裴苼那款,可裴苼还大了他四五岁呢!怎么就这般招人待见。
心中嗟叹不已的周宁彧发现他原来没比子由好多少,如果他心思坏点,干脆撮合阿月同裴苼,那他的情路会不会顺畅许多?
情字容易使人陷入一个不自信的怪圈,是以其中人物总不免俗。
不自知的周宁彧只觉得自己和子由同病相怜,要命的是,他并没有子由的心胸,只想守着楚之开心就好。他想阿楚心里有他,眼里只看得见他。
不过,似乎是自作多情呐!
苦笑的周宁彧并非忆起窃听有辱身份,只不过听得伤心便还是离开罢了。死缠苦打也很难堪不是。他很可惜,撮合阿月和裴苼是个无用的法子。他们五个是多没有缘分,才能纠缠在一方天地,却没能系对一根心绳。
扶额踉跄前行的他,此刻看起来也是萎靡不振。
不久前的阳光热烈,光线明亮地勾着楚之的模样动人心扉,让周宁彧看得意犹未尽。俄见,微雨飘飘渺渺,潮弄万物。
雨水来得不能更及时,添得周宁彧但觉自己伤情不已。
拓拔毓自撤回后,又盾离嘉兴,不知隐在哪里。但周宁彧晓得此人心智之坚,恐怕还会再度下手。虽说他也是个商人,钱财不算短缺,却也不能恣意挥霍,是以没有闲钱安置别的宅邸,更何况才大言不惭说是护得住软肋,转身便跑了,委实有些不堪。
然则,于他这样素来不在意蜚语流言还真真不介意逗玩后安全后退的法子。奈何心中烦闷,恰好又有人惦记他的阿楚,此时不收拾且待何处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