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我命大,被同伴从火海里救出来送进了当地的医院,只受了点皮外伤,可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我的世界居然没有颜色了。我当时惊慌失措,仿佛五雷轰顶,所有的杂念和绝望同时朝我袭来,我甚至自暴自弃地想,还不如烧死在火海里算了,至少不用忍受看不见色彩的世界。医生们也都查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我突然间成了色盲,因为先前没有过这种案例,最后有个经验足的老医生,推荐我去看心理医生。”
陈衍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我当时痛苦地想死,认为我的人生已经完了,看不到彩色,意味着我的摄影之路被彻底中断了,哪儿会有摄影师是色盲呢?没有人会相信一个色盲摄影师。我在家里自暴自弃地待了大半个月,最后被我妈拖到了心理医生面前,心理医生和我进行过几次谈话之后,确诊了我的色盲为心因性色盲,在医学上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看运气,也许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就恢复了,全看命。”
阮蘅听得十分紧张,手心出了冷汗,想缓解一下气氛,笑说:“那你的命还挺好。”
“是啊,我的命挺好,不仅回到了能看得见颜色的世界,还娶到了你。”
这个转折快得猝不及防,阮蘅微愣片刻,问道:“你当时那段时间一定很不好过吧?”
他却十分豁达:“好过不好过,反正都过了,那之后,我对摄影的热忱突然就淡了,为了生存,只能另谋出路,开了家咖啡馆,成了你后来认识的我。”
明明是很痛苦的事情,却被他说得轻描淡写,内心强大的男人身上总有挖掘不完的无尽魅力。
今天又是为陈衍心动的一天。
自从放弃摄影后,陈衍已经很少再关注跟摄影方面相关的信息了,这次选择带阮蘅来看这个摄影展也别有深意。
两人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离得足够近,阮蘅若有所思,显得漫不经心,陈衍碰碰她,问:“你对摄影展有什么想法?”
阮蘅摸不清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很干脆地摇头说:“我其实看不明白,不过看着还挺不错的。”
“其实到了现在,每当我想起来的时候都会感慨万千,如果当初我没有放弃摄影,现在又是什么样一副景象?我们人呐,就是太容易放弃,又太容易后悔了。”
阮蘅好像听懂了他话里更深一层的含义,在街头停下来,笑着看他:“陈衍,你是在劝说我不要放弃自己热爱的工作吗?”
“每个人能找到自己热爱的事情不容易,大多数的人他们每天朝九晚五循规蹈矩地工作生活,很多人一辈子都在做自己根本就不热爱的事业,因此蹉跎大半生。而你呢?明明喜欢自己的工作,明明热爱这个行业,那么大的热忱怎么能被困难打倒呢?你不是应该迎难而上才对吗?这才是你阮蘅的人设啊。”
不知怎么的,阮蘅居然被他说得有些热血沸腾,她歪头打量他,又捏捏他的脸,上看下看:“你是陈衍吗?你是假的陈衍吧?快把真的陈衍放出来。”
陈衍气笑,一下拍掉她的手:“你看我,放弃了喜欢的东西,想再拿回来可没那么容易了。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一直在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因为一点点困难阻碍就轻言放弃,岂不是太可惜了?”
“陈衍,你为什么觉得我想放弃呀?”
“你表现得很明显好吗?你以前可是从来不会说什么辞职回家这种话的,哪怕在我妈的强权之下你都没有低头过,还有你现在这个懈怠的工作状态,一个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公司里的人,突然跟个普通白领似的开始朝九晚五并且在家不接工作电话,阮蘅,你是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的。”
“切,你以为你是孙悟空呢?”
“如果我是孙悟空的话,我允许你当唐僧,但这件事你得听我的。”
“呸,谁想当唐僧。”
“阮蘅啊,我这苦口婆心的,你可一定要听进去啊。”
阮蘅没忍住笑,揪了揪他的胳膊,小声问:“陈衍你怎么想的?你妈天天建议我辞职在家带娃,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你妈坚定地站在同一战线,并且忽悠我回归家庭的吗?我现在正是意志不坚定的时候,你随便一煽风点火,我再头脑一热,没准我就真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