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阳问道:“那他们只能是固守凤鸣关,万难再进半步。届时我大周聚兵反攻,他们即便占了凤鸣关,也一定会因粮草不济而败退。”
“如此一来,北齐此前所消耗的一切都将成了无用功,空耗国力,岂不是要叫天下人笑话?”
许知秋道:“不劫之于民,为何不能掠之于商贾、门阀?”
“这么多年来,云州境内早已是暗疮遍布,一千户百姓,也未必有一户商贾的粮食多。请问在这等情况下,换了殿下来统掌北齐,会向谁人落刀?”
曹阳沉默了。
许知秋所言,确实是云州境内的实情,连养牛、养鹅都收税,百姓的日子怎么可能好过?
怕是一旦北齐破关,百姓们说不准还会夹道欢迎,欢歌载舞。
就像前几日在清风小筑门口,百姓们心中的怨气积累到已经敢围堵皇子府,敢当街喝骂朝廷官员,乃至动手。
但,凤鸣关绝不能丢。
因为自己不能输,输了,就是死。
曹阳道:“将生死安乐掌控在自己手里,永远比交给别人更放心。许先生既然如此忧心国事,何不一展所学,亲自为云州百姓觅得安宁?”
许知秋回头看了曹阳两眼,复又转过身去摘梨,道:“在下对治世安民早没了兴趣,否则也不会来这红枫谷隐居。请回吧。”
“若真没了兴趣,又怎会聊这许多?”
曹阳推开栅栏,踱步走到许知秋身前,拱手作揖,道:“曹阳诚心恳请先生出山,荡平北贼,保境安民,还望先生莫再推辞。”
“没兴趣,只会酿酒而已。”许知秋的态度依旧冷淡,且眼前的这棵梨树还未摘完,便背着箩筐朝另一棵梨树走去。
曹阳并未气馁,在心中快速分析了许知秋所在意的,而后再次来到他面前,拱手作揖,道:
“若先生愿出山相助,晚辈也定当竭尽所能,整肃吏治,为云州的百姓换得一份安宁。”
许知秋没能想到曹阳竟是如此谦逊,如此的礼贤下士,心中不免动容,只是却不怎么相信他有整肃云州的能力,问道:
“云州境内之所以积怨深重,皆是因孔家以及其它世家经年累月的盘剥所致。他们历朝历代都生根于此,上至督抚,下至更夫,可以说有九成都是他们的人,殿下又如何能动得了他们?”
这便是云州弊政的根源所在!
官官相护,个个都贪,只是苦了百姓。
苦了又苦。
这等弊政在仁宗之治时稍有收敛,但后来在曹德孟刚刚继位的那几年,又开始疯狂滋长。
不止是燕山孔家。
陇右白家,淮南崔家,平阳郑家,周朝四大名门望族都有参与,还有云州境内的十几个世家。
盘根错节,又岂是说动就能动的?
曹德孟治理了三十年,也只能是勉强压住,不生暴乱而已。
因此,也确实很难让人相信只是皇子,只是魏王的曹阳能做成这等大事。
曹阳清楚其中的难处,但更清楚凤鸣关必须稳住,甚至是必须斩获奇功!
因为张成道与孔沐言摆明了是要生事,即便自己不想招惹他们,他们也会想尽各种办法去克扣运往凤鸣关的粮草。
那是在要自己的命!
曹阳目光直视许知秋,信念极强,掷地有声地说道:
“若论世家门阀,在这大周皇朝,谁人比得过我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