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谈梨把电话拨给了谈文谦的秘书,在她的追问下,对方才为难地告知她谈文谦的检查结果。
肺癌,晚期。
三个月前就查出来的病,这期间,谈文谦一直瞒着除了他公司部分高层团队成员和现任妻子魏淑媛以外的所有人。
而他化疗的地方,就是谈梨在秦隐的陪同下,连夜坐飞机赶过来的这座私人疗养院。
这片私人疗养院的环境极好。从停车场到住院楼,要经过一片绿草如茵的广场。
广场正中是一方喷泉,有些西式风格,但或许是为了凸显本土风情,喷泉的中央并不是什么西式雕塑,而是一尊观音菩萨像。
和谈梨记忆里的模样不大相同,这一尊剥去了那些五颜六色的浮华釉彩,只循着石块本色,倒显出两分返璞归真的圣洁。
来领人的助理发现身后没了动静,回头见谈梨停在石像前,仰头凝望着,而和她一起过来的男人就站在她身旁。
助理犹豫了下,折返回去:“谈小姐信这个吗?听说这尊菩萨是很灵的,您要不要拜一拜?”
这人说完以后,仰头站在那儿的谈梨都没什么动静,过去好几秒,她才像刚魂游天外回来似的,落低一双乌黑的眼瞳。
精致的瓜子脸上漾着盈盈的笑,那瞳孔里却泛着空:“不,我不信这个。”
“哎?”
助理还愣着,谈梨已经绕过他,径直往住院楼走去。
谈文谦的病房在住院楼的最顶层,是间单人套房。
谈梨到的时候,魏淑媛恰好拉开外门出来。她似乎有些憔悴,神思也有点恍惚的样子,转回身见到谈梨,她怔了好几秒才苍白地笑了笑。
“梨子,你来了啊。”
“别这样喊我”,这句话在嘴边转了两圈,最后还是被谈梨咽了回去。她目光跳过魏淑媛的肩头,落向病房内。
她语气随意,听起来像随口问的:“他怎么样了。”
魏淑媛:“痛得太厉害,连着两三天没怎么睡了,刚打了吗啡,才睡过去。”
“……”
谈梨的眼睫轻颤了颤。
望着明明什么都看不见的病房房门好几秒,谈梨回神,眨了下眼转回来:“我能进去看看吗。”
“……”
“当然,不方便就算了。”
“方便、方便的,只要轻些就好了,”魏淑媛小心翼翼去拉门,“你爸爸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最盼着你能来了。他总跟我念叨,以前醉了会念叨,现在梦里念叨,痛得晕沉了也念叨,说你是他最对不起的人,他从前不该那样对待你,可惜现在想改――”
“这种忏悔词,我去网上能抄八百份。”谈梨运了口气,抬眼,“后悔是最没用的事了,悔一万次能回去吗?”
魏淑媛涩声:“是不能,但他……”
“不能就是不能,没有但是。”
谈梨打断,不回头地走进套房外间里。
病床和医用设备都在里间,隔着一面墙,墙中间有面长方形的玻璃窗。
窗内,靠呼吸机维持血氧的男人躺在病床上。
谈梨的脚步戛然停住。
她望着玻璃里面隔着的那个中年男人,几乎不敢认了。如果不是魏淑媛还站在身旁,那她都该以为自己走错了病房。
她记忆里的谈文谦从来高大,气势迫人,什么时候有过里面那么苍老的、瘦得脱了形的模样?
才多久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