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是市中心,整座临市最为繁华的地界。地势开阔,幢幢高楼拔地而起,林立的云层之下,车道上汽车一辆紧挨着一辆,车灯在黑夜里闪烁着,好像一条怎么也望不到尽头的长龙,绵延到未知的远方。运河贯穿南北,潺潺水声淌在长桥之下,旁边就是防洪坝。
城市结构很陌生,连最熟悉的便利店徐栀都找不到几家,她被夹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嘴里说着的都是她最陌生的本地方言。
徐栀从小到大其实没有自己一个人出过远门,每次要么是老徐跟着,要么是老蔡跟着,她和蔡莹莹也很少分开。如此单枪匹马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赴一个算是半个陌生人的约,还是个男人,也是第一次。
到底还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纵使徐栀胆大包天,这两年有些可以忽略情绪这种东西后,也还是第一次,心里像揣了一只小兔,开始活蹦乱跳,血液倒灌的那种紧张感,慢慢从心底蔓延开来。
所以,当陈路周高大清俊的身影出现在马路对面的时候,徐栀在这个人地生疏、毫不起眼的陌生城市里,连一个公交车站都没找到的地方,居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归宿感。
小炒店在马路边上,旁边就是整个临市人流量最大的十字街口。陈路周还是简单的一身黑,他身形好,穿什么都出众,被人打量是常事,脑袋顶上还是黑色的鸭舌帽,站在斑马线口等红绿灯。
“……”
“……”
两人一坐下,保持了相当一段时间的尴尬沉默,徐栀低头在装模作样地看菜单,陈路周跟服务员都说了好几句,问厕所在哪,又问有没有借充电宝的机器,他出门手机好像永远都没电。大概就是两人太久没见,又算不上特别熟悉,但是徐栀一开场就给他发了个二百五的红包让他陪聊,这会儿估计也觉得尴尬,反正就是没主动跟徐栀开口说一句。
等他上完厕所回来,还是徐栀率先打破这种诡局,“喝酒吗?”
陈路周也没再演下去,人懒散地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松散地搁在隔壁的椅背上,伸手跟她要手上的酒水单,“还以为你能憋多久呢,我不说话,你就不会说话?”
徐栀把酒水单递给他:“那你干嘛不说话?”
他拿过酒水单子慢悠悠地扫,话里是阴阳怪气,“不是陪聊吗,金主都不说话,我说什么?”
“二百五你都没收呢。”
“骂我呢?”陈路周斜她一眼。
徐栀得逞地笑了笑,“那你当初不是这么骂我的?”
陈路周也跟着撇了下嘴角,心不在焉地看着菜单点了点头,“好,你这人真的记仇,什么话都得找补回来?你不信那晚真就二百五?”
当初加微信也是,随便一句,她总能在适当的时候找补回来。
“那不管了,反正今晚是二百五,”徐栀不想就这个二百五的话题伸展下去,“你在这边待几天啊?”
“喝点生啤?”他问。
徐栀点头。
陈路周把菜单递回去给她,其他让她自己再点,喝了口刚刚服务员倒的水,这才回答她先前的问题,“两三天吧,你呢?准备玩几天?”
“我不是来玩的。”徐栀看着他。
陈路周想起来,“哦,探店?”
“我觉得这钱我可能赚不了。”
陈路周猜到她为什么找他了,多半是为了这事儿,他还是刚才那个姿态,手散漫地搁在隔壁的椅子上,都不用她叙述事情的经过,“没有什么赚得了赚不了的,就看你想不想赚了,没那么难,不想赚就回家,想赚就回家写稿子。”
“你呢,我听朱仰起说,你在这接了个活儿。”
陈路周嗯了声,服务员上了个前菜,他推到徐栀面前,示意她先吃,下巴微微一抬,“有兴趣?”
徐栀实在无聊透顶,一边从筒子里抽了两双筷子,一双递给他,想了想说,“我能跟你去看看嘛?”
不能,陈路周心里是这么想,你来看了,我容易分心。
他表情冷淡地垂着眼皮,手上接过筷子,假眉三道地夹了块海蜇皮进嘴里,酸酸涨涨的感觉一直到胃里,才说:“你有时间?”
有啊,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