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极忠闻言立时眼神闪烁,大为意动,一阵思忖后道:
“想要灭杀项昌小儿,倒也简单。
江陵城四座城门的守将都曾在我部下任职,项昌一抵达我就可立即得知消息。
在他前往城内迎宾馆邸的路上,我将家族六百私军埋伏于两侧民居之中,突袭杀出,不费吹灰即可取他的首级。
以项昌小儿的身份,至少千骑护送他前来,但临江王可不会让他千骑全部进城,最多不过百骑,城内又街巷逼仄战马不得驰骋,六百精锐足可万无一失。
”
叔孙通抚掌大笑称妙,笑眯眯道:“灭杀这小儿后,大将军打算如何善后?毕竟项昌小儿死在此处,临江王就怕要雷霆震怒。
”
对于这位王上,黄极忠毫不畏怯,不屑一笑:“恰好夜郎国使团也来出使,住在迎宾馆邸,那使者居然不放我眼里,礼也没有一份,就顺带将之也给屠个干净,将帽子扣他们头上好了。
到时死无对证,临江王再怒又能如何?”
只要没有确凿的罪证,仅仅怀疑,临江王是绝对动不了他分毫的,这是身为大将军、手握重兵的黄极忠的底气所在。
“这一车珍宝不必进入仓库,就放在此处,犒赏此战有功将士。
用他大楚的财货,奖赏灭杀他大楚长公子的功臣,也算是天意如此吧,哈哈哈……”
深秋。
那怕到了正午,天空的巨日依旧光焰颇为暗淡,不复盛夏威烈。
江陵城高大厚重的东城墙上,高高树立的两列旗帜,旗面低垂,无精打采。
城门之上的城门楼前,一身甲胄的守城校尉孟夏,抱着双臂,双腿呈八字形稳稳跨站那儿,冷漠俯视着自下方城门进进出出的百姓、商贾、工匠以及各式车辆。
这给他的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自他裆下穿梭往来一样,让他生出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年不足三旬的孟夏校尉,高而瘦,肩背结实,手臂修长,面容凶沉,一双阴鸷的细眼不时有丝丝寒光闪过,让人望而生怯。
孟夏虽然也是出身旧楚贵族世家,但明显家族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不能给予他足够有力的支持,故而三旬多才混了一个不高不低、不大不小的城门校尉,也因此心头对权势、对更高层阶的军职充满了渴望。
就在孟夏校尉尽情享受着这种“唯我居高处、胯下往来人”的快感时,远远的,就见东方官道上一团滚滚尘土腾空而起。
孟夏校尉一双细眼陡然睁开,大为警惕起来,久经军阵的他自然看出这是有大股骑兵在靠近。
刚要下令守城军士戒备,一名精壮骑兵飞一样卷到城门前不远,大吼道:
“大楚长公子、后将军项昌,亲率使者团前来出使临江王国,尔等速速通报,做好迎接准备。
”
纵骑在门前往来三番,连吼三声,骑兵兜马向着来路疾驰而回。
不多久后,就见一队三十骑左右的骑兵队缓缓催骑而来。
为首将领身披金甲,骑着一匹高大健硕、皮毛油亮如缎的大黑马,状甚威武。
紧随其后的两名护卫,各自擎着一面巨大的玄黑织金大旗,不住轻轻虚空展动,上面书写的“楚”“项”两个大字极为醒目,远近可见。
“嗬,想不到还真来了。
唔,好大的口气。
去通报给迎宾馆邸的典客庄容,让他前来迎接。
”
孟夏连连冷笑,随口吩咐着。
典客,是临江王国负责接待外国使节、处理外交事务的官职,庄容是其中长官。
待那名骑兵匆匆去了后,孟夏又对身旁亲卫压低嗓音道:“你去将消息报给大将军。
”
那亲卫点头,下城而去。
不多久后,孟夏忽然听得后方城内一阵急促凌乱、汹汹如潮的马蹄声骤然响起,紧接着就见上百骑兵从城门猛然冲卷而出,将进出的百姓给骇得连滚带爬,四下逃窜。
“城内怎么突然跑出这么多骑兵,又是那家重臣的贵公子外出秋猎,不知有贵……”孟夏校尉一个念头没有转完,那上百骑兵冲出城门后,毫不绕弯,竟然径直对着徜徉而来的大楚使团冲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