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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没有行市就没有比试（第1页）

老白坡上要栽桑树了！老白坡人笑了。支书是谁呀？到如今，他欠银行那百十万块钱的债，还是一分都没有还哩！这边开着窑场，那边人家跟没事儿人一样，住到县里那高级宾馆中，无忧无虑，无烦无恼。人家不种地，不也没饿死吗？人家的日子甚至比咱这种地人过得都滋润。谁敢跟他比呀？拿着咱的鸡巴头比他的脖二梗？比不起！咱不种地试试！怕是一天都过不成。他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老白坡上都栽上桑树，家家户户都养蚕，到时候就有花不完的钱。想法是好想法，可得考虑实际问题呀！百十亩地栽上桑树，没粮食吃，就等着吃桑叶吧！

老白坡占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人不同意。要栽桑树，田埂地头大路边，沟岸沟底河两岸。那不都中？非要毁百十亩耕地，况且，地里还长着庄稼。是有人给赔产量？没有！这万万不中！组长们一看这形势，自己也要种地，就是积极，也得符合民意。组长们在村两委没召开会议的情况下，私自碰了碰头，交流了一下各组的意见。结果是，支持栽桑树的人，大多都是他们的耕地没在规化片中的。反对者们都是自己家的耕地即将被毁的。看来，这百十亩桑树也只是个设想了。

黑文泰正在吃晚饭，他的堂兄黑宝泰走了进来。黑文泰两口子连忙让黑宝泰吃饭。黑宝泰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来，说：“您俩只管吃，我趁这个机会给文泰说个事儿。要不等您一吃完饭，说不定谁会过来哩。说话就不方便了。”

黑文泰可没少受黑宝泰接济。尤其是在他前妻姚洁服毒自尽以后，几个孩子们叫他头疼。加上砖窑场的事儿，更是让他忙得焦头烂额。多亏了黑宝泰夫妇俩，替他照看孩子。连着多天，他家都没有开伙，都是在黑宝泰家吃的饭。他们这堂兄弟的感情，比得上亲生兄弟的手足之情了。

黑宝泰一说有事，以黑文泰的聪明程度，当时就猜中了八九分。便微笑着说：“哥，你是说老白坡你那几亩地吧？”

黑宝泰也不好意思再绕弯，便直说道：“算来算去，就说我的地在老白坡最多，六亩多呀！别人家最多也就二亩多。你说文泰，这个事儿你总不能看着叫您哥我……”

竹芸插话说：“这有啥呀，哥！你栽桑树多，你就多养蚕。不是一样吗？”

“是这呀，弟妹！”黑宝泰说：“依人算，没穷汉。是哩呀！多栽桑树多养蚕，就能多挣钱。谁不知道钱是个好东西呀！谁跟钱也没有仇。可是，话说拐回来，咱没一点点技术，一回养的太多，万一出个啥毛病，谁赔你这钱呀？真想从养蚕上挣钱，先少养点儿。得住经验了，你不吭气儿，他都会扩大范围。凡事不可迈步太大呀！连中央国务院都说，摸着石头过河。”

黑文泰轻轻放下碗筷，这才说：“哥，我听你一句话。这桑树你是栽还是不栽，如果栽，咱就按着栽桑树的法儿去说。如果不栽，咱就按着不栽的法儿去说。”

黑宝泰也不是个傻瓜，但他一时又摸不透黑文泰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有点犹豫，不过，想到是自家兄弟，他便说：“我要是一棵不栽吧，这明显不像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搁背后给我撑腰哩。少栽点中不？栽一亩地，别人也没话说。”

黑文泰说：“哥，你也别说栽一亩了，你就是一棵不栽也没事儿。但是你得说出来个理由。能叫别人口服心服。你也不会在别人面前说，是我不叫你栽的。主要是你得有个充足的理由。”

这倒让黑宝泰作难了。他也知道，黑文泰并不是难为他，而是真心地对他。可是，能有啥好理由咧？他只得对黑文泰说：“你是支书哩，还是你说吧！我能有啥好法儿呀！”

“咳！哥呀！”黑文泰说：“你不是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忙窑场的事儿，又搁县城住那么长时间。这刚回来这几个月，村里的有些事儿，我还有好多没有掌握住。你总是比我清楚。”

这一句话给了黑宝泰提示，他说：“不中这样吧，文泰，你就说我那几亩地是村里新征用的试验田。不能栽桑树。是留下作科研项目的。所以，我那几亩地不能动。”

黑文泰“嘿嘿”一笑说：“这不就中了，哥！你情放心了，桑树你想栽就栽，不想栽就按这个说法。”

黑宝泰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便离开了黑文泰家。

黑宝泰走后，黑文泰刚端起饭碗，准备接着吃饭，校长白马良走了进来。黑宝泰俩口子慌着让白马良吃饭，白马良说：“这一会儿谁家还没有吃了饭哪？今儿黑您这饭咋恁晚呀？”

黑文泰便说刚才他哥黑宝泰来了，耽误了一阵子。白马良说，走到大门外时候，他正好和黑宝泰碰面。黑文泰便说：“你不会也是来说栽桑树的事儿吧？”

白马良说：“这几天谁不操心这事儿啊！？再说，我那几亩若是都栽上桑树，你叫谁回来养蚕啊？我总不能辞了校长回来养蚕吧？”

校长白马良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在乡中当老师，并且都已经结婚生子。连他妻子都住在乡中，家里只有他的养母。

竹芸说：“咦，你要是回来种桑树养蚕，还能上《新闻联播》哩！全国人到黑了七点都能看见你。咱老白坡也跟着你出名了。”

黑文泰关心地问：“老白坡上你有多少地啊？”

白马良说：“挨住你那吊丝窑是一亩半。这你都知道。再往上是二亩多。总的也就四亩左右。”

竹芸接着说：“四亩多地，包给别人不中？反正你也管不过来。”

黑文泰说：“现在往外包，怕是不中！一听说栽桑树哩，好像都害怕了。我也感到奇怪，你说，这发家致富奔小康哩，国家不要你一分钱，村干部也分不走你一分。挣的钱都是你自己的，为啥都反对咧？”

白马良焦急地问：“我那几亩地你准备咋处理呀？”

黑文泰想了想，说：“你自己看着办吧！刚刚俺宝泰哥过来说他的地，他是七亩多，你是四亩多，您俩合起来十一二亩了。再有别的家不一定会有个啥原因，这一百多亩桑树，到最后能栽上五十亩就不错了。”

白马良则说：“五十亩我看也难！好多户根本不理解，没有看到这好处有多么大。我若真是在家种地的话，别说我那四亩地，我真敢多承包几亩。就是忙不过来，觅人也划算。只要能赚住钱。”

白马良的话刚落音，一群组会计吵吵嚷嚷地拥进来。黑文泰问他们：“都说好了，没有意见？”

组会计们面面相觑，谁也不先说第一句话。黑文泰感到奇怪：“您几个进来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声音高，可叫您说话哩，咋都没人吭气了？”

几个组会计还是你看我，我看你，仿佛有满腹委屈，又不好言明似的。还是黑文泰那一组的组会计黑大赖说话了，按辈份，他还是黑文泰的爷字辈。也是能办一些事的人。在庄上也没人敢轻易惹他。他说：“别的组叫别的组说。我只说咱这一个组的。凡是在老白坡有地的人，都反对！没人愿意毁自己的耕地去栽桑树。他们也不想指望养蚕致富。就抱个一老本等的思想。种烟、种红薯。养蚕那技术也不是三两月就能掌握的，万一砸了，赔的是自己的钱，还去挣钱哩！凡是老白坡上没地的农户，都是支持者。反正自己的利益也不会受到损失，村里叫咋着弄，他们就听村里的。”

黑文泰又问另外几个组会计：“您几个也说说您那几个组的情况吧。”

秃子文照说：“有啥说啊！那不是俩老汉比diao，一jiba子样。”

黑大赖盯着秃子文照，开玩笑地说：“今儿黑了咱几个是小秃头烂jiba——两头不得一头。”

黑文泰也笑着说：“那不会给他们来个小秃头长一脸脸面胡——屈中有补。”秃子文照想还口时，黑文泰无可奈何地说：“不是您几个工作没做好，是老白坡群众跟我上劲儿哩呀！推行个工作，为啥恁难？好难好难啊！人往好处去不容易。为啥人往赖处就不费劲儿咧？难道说这一百多亩桑树只能在心里栽栽？啥也不说，我算是栽了。”

黑文泰最后这一句的一语双关，让在场的人暂时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