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素箴身体强健,就地一滚,就往屋子里冲,却被一个老叫花按了个嘴啃泥,脑袋还撞到了一块小石头,又晕了过去。
吕希圣伸手一指:“谁按住谁要!你敢抱走,这就去成亲!算你的了!”
老叫花喜出望外:“小孬种,你说话算数?我能抱走去睡?”
吕希圣一下子跳起来:“不敢就滚!有种你当着大老爷的面,成亲!我看你敢不敢!不敢你是我孙子!”
老叫花不再说话,抱起来就走,身后跟了一大群,大呼小叫:“胡小孬,敢不敢?”“胡老孬,你没种!没蛋货,你松开,我来!”
这胡老孬毫不含糊,抱着,快如旋风,不一会儿,就进了一个屋子,门被从里面用棍子顶住。一群叫花子趴在门缝上看,群情激动,呼天喝地。
不见了老婆尤素箴,吕希圣有些失落,更有些兴奋,这才注意身边那个捂着脸打滚儿的男叫花,骑住他,用力掰开他脸上的两手,死死按在地上,仔细看,这家伙的两片嘴唇已经掉了一大半,牙齿露着,满脸血,想说什么,只是龇牙、吸气、抖动。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获嘉令,起来吧,你亏大发了。”
吕希圣直腰,坐在那家伙肚子上,朝身后看。
那家伙又说:“你坐的是王可九,这回,他真的是被你冤枉了。尊夫人不是青天白日和人不明不白,是太过于明白了。王可九的嘴都被尤夫人咬掉了,你听说过有这么男欢女爱的?”
吕希圣慢慢起来,再仔细看胯下的烂脸和烂头,发现还真的和王可九有几分像。王可九的手被松开,立刻又捂住了嘴,翻身朝下,不说话。
吕希圣抬腿,尽量不踩着王可九,回到俩小妾中间,坐下,一只胳膊?住一个的肩膀,这才细看说话的家伙,许久,问:“钱正酣?你也在这里?也被打了头?”
钱正酣:“还有呢,也是一家子,要不是我一对儿女刚好被老爹老娘带回故乡,只怕,六口人都到了这里。”
吕希圣数数女人,多了一个,再细看,那个窝在墙角的,是他认识的辉县令夫人戚芳华,问:“夫人,我对你丈夫那样,你怎么也不说话?你拦着我呀?对不起了,我错怪王年兄了!”
戚芳华睁眼:“你没有错怪,如果你刚刚休了的那个泼妇说的话你听到了,还会爬上去把王可九的鼻子也咬掉。尤家大小姐比我运气好,还有人直接休了,我呢,谁把我休了呢?”
钱正酣:“夫人,您不跟辉县令过下去了?他这不是……男人嘛……夫人,别那么认真,好不好?毕竟,他是七品官,您看……”
戚芳华呸的一口吐在钱正酣脸上,怒斥:“滚开!现在还说什么七品八品、县令刺史,做梦呢?今天吃什么,想到了没有?去哪里吃、谁有东西让你吃,想到了没有?衣服呢?都成了这样了,地地道道的叫花子,连这个小门儿都不敢出来,说那些没有的,不嫌寒碜?你念几句有朋自远方来,君子不器,三人行必有我师,试试看,肚子如果可以不饿,我叫你三百声亲爷爷!”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除了王可九,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自己的肚子已经咕咕叫好大一阵了。对呀,吃什么,怎么吃,哪里去吃,这比什么都要紧!只是这么想而已,大家真的没有任何食欲。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和这间七品居室正好相反的,是胡老孬那间贱民之居,一男一女且一老一少赤身裸体相拥而卧,抚摸亲吻,根本不管门外的喧嚣和吵闹。这对新人现在蔑视人间所有,任何身外之物、身外之事,都丝毫不可以萦怀。
这里也是沉默,活生生的沉默,把天和地都塞满的沉默。
总是长着嘴,总有想表达的。
胡老孬:“乖,你姓啥?我得知道。”
尤素箴:“老孬,你得先告诉我你叫个啥,就是叫小孬、老孬?”
胡老孬:“咱这里的人都给孩子起臭名儿,狗剩、驴蛋、小孬、孬蛋,说是越难听越好养,能长大,还能娶上好媳妇。你看,我不是遇上你了?我一见你心就动了,藏在门外,果然,一家伙就按住你肚子了!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