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党的小轿抬到河先生面前,乱党下轿,朝河先生鞠躬:
“河先生请了。鄙人乱党,三太祭酒徐通扬大人的特命全权谈判使。河先生,我方认为,先生不是祭酒,因为祭酒大人现在正在小轿上思考三太的万年大计,而不是替一个卑鄙无耻的失败者当贴身护卫。请问河先生,副院督那个老不死,跟祭酒徐通扬比武夺祭酒之位的时候,先生在哪里?可曾有一言半语的对或者错的言辞?
“河先生,既然当时一百四十三位先生都钳口无言,一句人话都不敢说,至少,是同意了你们的副院督的主张,谁赢了,谁就是二十六天里当然、正宗、无可置疑的祭酒。那么,河先生的祭酒,从何而来?是徐通扬祭酒大人委托河先生干的,还是哪个阿狗阿猫的狗屁任命?先生,乱党心里老大疑惑,您这么助纣为虐,所为何来?”
这一通诛心之语,让同窗们刮目相看,无不鼓掌欢呼。连先生们里面也有人叫了好。
河先生围着乱党转了两圈,大有首次相见的味道,看上看下好一阵,又站到原处,正正衣冠,说:“党非今,花名乱党,好一副伶牙俐齿!”转身看看先生们,再转回来,又看看乱党,笑道:
“比武夺祭酒,谁听到副督大人嘴里承认过?难道,不是副督大人亲手教训书院的一个生员?徐通扬桀骜不驯,难道不该受到惩处?副院督大人教训生员,难道书院的先生们也要出来说三道四?
“你们眼里,除了自己,哪有尊卑上下、规矩方圆?一个小小生员,谁给他的资格出来比武争祭酒?谁的规矩,生员可以用比武这一招,来拿走书院的行政权力?徐通扬不自量力,你这乱党,也毫无见识,大言不惭,给书院丢丑!我劝你们,乖乖让开,尚可赦宥,否则,噬脐莫及!”
河先生说完,笑看乱党,听他如何对答。
乱党汗都下来了,他真的没想到,河先生还有这么一招,论起强词夺理来,自己跟河先生还差一大截。所有人都看着乱党,这让他更加局促不安,脑子里越来越乱,脑细胞也都成了乱党,谁都不往正道上使劲,到处乱窜。
副督大人抬起了头,眼睛睁得圆溜溜,脸色也好看得多了。
乱党扭头,看看胡灵,再看徐通扬,满是求助的眼神。
胡灵见徐通扬不说话,嘴里轻轻吐出三个字:“噬魂妖。”声音很轻,除了河先生,先生们和副院督及其儿女们,应该只是看到她嘴唇动了动,听不到说了什么。
醍醐灌顶。
乱党立刻来了精神:“河先生,您的强词夺理偷梁换柱,也是一绝吧?敢问先生,徐通扬进到书院都快一年了,什么时候桀骜不驯过?巡查队来了,哪个生员能不桀骜不驯?
“先生,巡查队过来,如果吃的是先生们的魂魄,试问,你们会不会桀骜不驯?别告诉我,你们会乖乖把自己的魂魄交出来,让副院督这个老不死的一家子吃饱喝足!
“噬魂妖吃我们的时候,书院的规矩在哪里?请问河先生,天地之间,哪一个学堂,是给院督大人养魂吃的?先生们跟我们讲的,有过我们必须把自己魂老老实实让噬魂妖吃掉吗?
“那么,噬魂妖来吃我们的魂了,先生们干了些什么?阻止了没有?替我们反抗了没有?为我们说过一句公道话没有?
“既然先生们根本不把我们当生员看,大难临头的时候,看着我们被吃魂,创造条件、制造机会,让噬魂妖吃我们的魂,那么请问,你们丢了当祭酒的资格,难道不是理所当然?
“就先生们的所作所为,可以说,出了书院,尔等没有脸面见人!立于天地之间,愧对天地,愧对双亲,愧对自己的灵魂!先生请退开,尚可转圜,执迷不悟,我们只能连先生们一起屠灭!”
河山原哈哈大笑,和副院督对了一下眼神,拍拍乱党肩膀——乱党不动,知道他没有任何恶意,也不会伤害自己,昨天那张“抹其血”的纸条,肯定是他和徐通扬对过一掌之后,徐通扬手里才有的——再用手捏捏乱党的嘴,后退一步,怒道:“胆大妄为,猖獗无状!若非副督大人格外开恩,我这就一掌打死你!说吧,你们想什么条件,暂时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