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洄并没有直接去场馆,抽完烟他先是去了纯艺术系的领导办公室,找到了系主任质问举报的事。
以防万一,进去之前,他用手机打开了录音设备。
对方的样子看上去也很为难,表示这和他们无关。
“其实之前迈克就已经闹过几次,我们看在他父亲的面上,一直没有把事态扩大,他对你的事业发展很不满,你可能不知道,前段时间他本来也有一个摄影展,但因为特殊情况取消了……”
“他的摄影展与我无关。”
苏洄一直以来的容忍并没有换来尊重,因此这次的语气也果决许多。
“所谓特殊情况无非就是他自己给自己惹的麻烦。他今天磕了药,跑来我的工作间闹事,还动手打了我的学生们,这一点我绝对无法容忍。他做的每一件事你们都心知肚明,却反过来要求受害者冷静接受。”
“我知道,你别激动。”
系领导知道他有双相,怕激怒他,也不好把话说得太直接,“Eddy,很多事都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你知道的,这些学生在这里上学,也受到了资助者的支持,否则他们之中的许多人都很难完成学业……”
“所以,因为他的父亲是学院的资助者,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欺负其他学生了、诽谤助教,是吗?”
对方沉默了。
苏洄对于他们的态度很是不满,“如果是这样,我想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从今天起主动申请停职,这样也方便行政人员调查。但我希望怀特教授不会因这种诬陷而受害,他的学生遍布全美,影响力有多大,您应该比我清楚。”
系领导立刻站了起来,想挽留他,“等等,Eddy,你稍微冷静一下……”
苏洄转过身,抬了抬眉,“您认为我现在看上去很像个精神病人吗?”
对方立刻哑口,停顿片刻,试图挽回,“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会有更好的处理方式,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双方其实可以达成共识。”
“我和一个有暴力倾向还嗑药上瘾的种族歧视者没有共识可言,而且我也没有时间耗在这件事上。希望学院可以公平公正地对犯错的人予以处分。”
从学院里出来,苏洄沿街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
“Dia:Beacon。”
前期和凯莎讨论过很多首次展览的场馆选址,最后苏洄还是选择了这个在纽约近郊的当代艺术馆,一是这里空间开阔,比纽约城里的许多艺术馆都要大,很适合展出装置艺术这种极需空间和留白的作品;二是这里位于哈德逊河畔,风景优美。苏洄两年前第一次去,站在馆内透过落地玻璃望见大片明亮的草地,就爱上了这里。
等他抵达的时候,凯莎已经在馆内,正在做最后的照明调整。
“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
苏洄点头,看到入场位置贴着的艺术家介绍海报,上面还写着学院的履历,心中还是有不悦,他不明白为什么人一旦有钱有势,就可以颠倒黑白。
“明天的记者采访,我想让他们不要提我任教的学院。”苏洄对凯莎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凯莎好奇,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记录下来。
苏洄没说太多,“一点小矛盾,总之我现在停职了,提起来不太好解释。”
“行,我知道了。”
“还有……”苏洄想到了自己最近不太稳定的精神状态,想说什么,刚要开口,凯莎就被一旁的工作人员叫走。
“凯莎,来看看这个,是不是漏贴了墙纸?”
“我来了!”凯莎装好笔和本子,拍了拍苏洄的肩,“我先过去看看,一会儿再聊,你也挨个儿检查一下。”
“好。”苏洄见她离开,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做最后的检查。
为了方便第二天一早开展,凯莎为他订了周边的酒店,不必返回城区,苏洄在艺术馆忙到深夜,独自回酒店休息。
躺在床上,他难以入眠。下午的时候他又接到学院调查组的电话,问了很多他觉得完全没必要的问题,甚至提到了他的私生活。
苏洄非常无奈,但又难以发作。晚餐时间接到了怀特教授的电话,他似乎也知道了这件事,还劝慰苏洄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