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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盘问（第1页）

刘芬兰其实早就存疑于心了，今天接到的这个电话点燃了她怀疑的导火索，但是导火索足够长，以至于她随时可以熄掉那毁灭之火，让生活重入安全轨道。

正如梁枫估计的那样，刘芬兰为人处事便如同做会计报表一样严谨。她把没抓住什么真实把柄就只会闹嚷嚷叫别人看笑话，视做无能和低素质，她的学士文凭不允许她这样做。梁枫回家后，刘芬兰既没有表现出厉声叱问，也没有冷漠和怀疑，也没显得过于热情和故作关心——那样儿明显是想套出梁枫的话。

刘芬兰镇静得同平时没有两样。

晚上，刘芬兰开了空调，穿着睡裙，躺在床上。梁枫只穿了短裤，挨得很近，长衣裤在冲澡时，都放在客厅里了。压抑了一天，一靠近香喷喷的女人，男根自然而然翘了起来。

“给你说一件事，据可靠消息，有人举报张主任了。”

“卫生局的事，你都知道？这家属大院也不是平静的湖水啊。不过这很正常的事。张主任被局里推荐，一到这个关头，免不了小报告小动作接连不断。有人使阴脚，暗中算计。要是一点风吹草动，就去相信，怀疑这怀疑那的，那也太幼稚了。”

刘芬兰没有听出梁枫话中有话，而且话很多，她淡淡说：“是关于嫖娼被查的事，后来暗中拿钱摆平了。不知是真是假，也不能啥都不相信。总之，这个时候要谨慎一点，小心撑得万年船。”

“那是，夫人的教诲记住了。”

刘芬兰接着抱怨起移动公司来，通过她粗略的计算，她刚刚订制不久的移动套餐似乎没有给她带来多少话费优惠，她打算明天去营业大厅打印出话费详单来证实一下，顺便可以也把梁枫的话单打印出来看看。

“你设置的手机密码是多少，查询时要的，我查过。”

“那点钱也在意，弄得跟吃低保的一样，你可算是白领收入，中产阶级啊。”梁枫觉得奇怪。

“我们应该算是中产偏上呢。”刘芬兰纠正说，“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关键是要明明白白消费。”

“明明白白消费，我知道。可是一定要去计较这些吗？”

“财务科的，要是一点帐都算不清，吃哑巴亏，那是丢人丢到家了。几个常来往的朋友还问起我这套餐划不划算，她们也想改呢。她们都信任我，你看看，我的责任有多大？我总得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该不是手机上有什么秘密，不想让我知道吧？”刘芬兰似笑非笑。

终于还是来了，还好，没有公开摊牌。梁枫觉得自己很镇定，这种平静恰好是刘芬兰的镇定感染给他的。

“哪里噢，夫人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十分在理，看不出你重任在肩哟。相信你的计算。手机密码，这实在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是生日的六位数。”

“谁的生日？”

“还能是谁的，甜心呀。”梁枫刮刮刘芬兰的鼻子，望着她笑。笑容很奇怪，不知是无奈，还是甜蜜。

“我的？生日六位数。”

“记住，是阳历，不是阴历。说了这么多，口都渴了。我去喝点饮料。你要吗，给你带进来。”

“我不要，睡觉前喝饮料不好。哦，要一杯白开水。”

梁枫在客厅里，一边冰箱里找真果粒饮料，一边拿出手机弄起来，迅速修改了密码。

刘芬兰看见丈夫坦然的模样，自己先迟疑了，但决定的事情，不弄个水落石出不罢休，她一点也不会犹豫和退缩。第二天上班的路上，她绕了点路，专程到移动公司营业部。梁枫说的密码没错，长长的话单很快装进了拎包。

刘芬兰按捺住急迫心情，待到办公室里没人时，方仔细的检查。梁枫的话单上，有几个打得较多的电话号码，从卫生局单位通讯录上可查到，她是有印象的，一两个稍微不熟悉的她都试过，看起来都是工作上的关系，更没有打得特别多的醒目的号码，也没有时间特别长的个别电话。那些只打过一两次，不知何方的电话没有进入她的怀疑范围。

通信电话号码居然证实梁枫可能是清白的，而密码又证明梁枫情真意挚。白天是有人打错电话了。难道在此时丈夫等待升职的紧要关头，真的有人故意陷害？至此，刘芬兰更加坚定的认为，自己没有贸然发难真是太对了。凭心而论，丈夫真是一个能体贴自己的好男人，而且正上升呢，机会已经来了。女人旺夫的经典表现是：心态平和，慧眼识珠，甘心受穷，倾心支持，脉脉真情。性格决定什么样的女人旺夫，第一款就是善解人意型，还有一款是心比天宽型。她要好好待他。

梁枫这方却像是进入了冬天，不过从表面看起来他毫无变化。按捺不住的时候他跑到温泉去泡上大半天。从前，他有时会带了儿子到江滨游泳场去游到手酸脚软，现在，他也想去。身体的疲乏是心灵痛苦的良药。秋水渐凉后，刘芬兰禁止儿子到江里游泳，梁枫也跟着被取消了运动权，也即失去了这方良药。

有时，梁枫看着刘芬兰即使拿到了话单，还是一无所知的模样，心里觉得有种报复的快感。原来装傻就像做鸭汤，Ducksou（很容易的事）！Ducksou！他恶毒地想。把艳遇突然结束视作天意所为，在梁枫看来是能够接受的，天意难违。虽然心里惆怅失落，但他无须惭愧或担忧，无须烦恼和盘算，无须逃避或追求，自然而然，顺其自然，而且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