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猛地一抬头,神情铁青地僵硬在了当场。
她想着二太太和她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她们有恃无恐,可到了现在,二太太若是要弃了她们自保,她难道还能闹个鱼死网破?
不,她不想鱼死网破,如今的逍遥几日才过了多久,她不想轻易就,就什么都没了。
她紧咬着牙关,脸色沉重地看着穆辞两人:“大小姐你们打算要如何?”
穆辞笑了,阖上册子后将她放在了桌子上,她侧目看了穆柔一眼,见她不说话,自己便开口继续往下说了去:“我们也不打算如何,吴家太太你放心,五娘说的话,你定然是能接受的。二婶婶拿了铺子里的钱去补贴二房,说到底也还是用在了穆府,可你们呢?”
她语气一顿,微微一笑,瞧着陈氏面皮发抖,像是明白其中关窍,又说,“不用我多说,吴家太太心里也是明白的,老太太为何要让我们查清账簿,这底线便是在这儿的。这些年你们贪下的银子,教你们全部还上也是不可能,这十分有六分是二婶婶拿的,你们拿的剩下四分,怎么说也得还上一半。”
“不可能!”陈氏猛然出声反驳。
还上一半,那她们至少也得还个近万两的银子,她们如何还得上!
她们岂不是又要回到从前难过的日子?!
穆辞也不着急,眉眼状似轻蹙了一下,像是有些苦恼:“不可能?既然吴家太太与我们谈不拢,大姐姐不如还是送客吧。”
穆柔抬眼看了一下陈氏:“吴家太太可要想好了,我与五娘可也是为你们做尽了打算,好全了两家的脸面,可你既然不肯,那我们也只好去请官老爷来办了,二叔父在县衙当差,他也决计不会徇私舞弊。连翘送客。”
连翘走上前,微微福身,示意要陈氏跟着她一同出去。
陈氏一瞬慌了,她站起身子,看了看穆辞两人,两手紧紧抓着,有些不知所措,半晌后,她恨声道:“我答应!我答应!”
穆辞听得这句话,从自己袖口里抽出一张纸条,里面便是吴家偿还穆府铺子损失的契约:“吴家太太既然答应了,便签了这个,免得日后又多有些话说。其实这些年你们贪了多少银子,你们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这花的如流水,可也是存得有些家底的。我若是你们倒是愿意去了别处谋个生路,毕竟在停云县,谁又会知道还会不会翻出别的旧账来。”
善善拿来了印泥,又将契约递到了陈氏手里,陈氏粗粗看了几眼,两手发抖,可事到如今,却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她闭了闭眼,抬眼盯着穆辞幽幽道:“五小姐当真是伶俐至极,也不知以后你也能不能这般为自己谋划?”
她拇指按了红色印泥在契约上落下指印,又拿起毛笔签下名字,也不愿意给别人好脸,黑着一张脸就转身出了花厅。
善善将契约递到了穆柔手里后,退回穆辞身后。
穆柔看了一眼,将她折好,教连翘送到穆老太太那里去。
“果然这事还是得要五娘帮忙才行。”
穆辞笑笑,望着穆柔略带深意的眸子,她如今与穆柔全是利益往来:“那我想知道的事,大姐姐可替五娘查清楚了?”
话音一落,穆柔眸光微变,缓缓凑近到穆辞耳边低语道:“朱姨娘的死确实是病死的,只不过祖母留不得这样喜搬弄是非,满眼阴司算计的人。”
穆辞顿时明白,可又有些奇怪:“那云姨娘为何?”
穆柔又道:“五娘以为呢?云姨娘从前是父亲的心尖上的人,父亲便是有宠妾灭妻之嫌,祖母也未曾真正说要惩罚过父亲或是云姨娘?这样的事闹开,穆府便只能成为笑话,所以祖母隐忍许久便就是在等她们的错处。”
朱姨娘是穆老太太授意教人药死的。
可穆辞不信穆怜会不知道此事,穆怜费尽心机来了老宅这儿,到底是要为了做什么?
还有前次穆怜的算计还是多亏穆柔替她挡下,不然可真就是自作自受害了自己。
……
端阳节那日,老宅热闹得很。
众人一大早便去了穆老太太那里请安,所有人都进了正堂,便只有穆怜一人在外面候着,她低垂着头,眼底压抑着森森的恨意。
几个女孩儿都得了用彩线系着的粽子,又是让穆老太太用了毛笔,蘸了雄黄粉调的药酒在额头写了一个“王”字。
穆老太太在最小的穆絮额上写好了“王”字后,面上带着些微笑意,将笔放了桌上道:“这些个粽子里,我可是教刘妈妈放了彩头进去,你们谁吃到了,今日我便准他一个要求。”
言罢,又教家奴给外面候着的穆怜送了一个过去。
穆葭闻言兴致最浓。
宋之问也跟着凑趣道:“那自然该是我,我今日可是要去划龙舟的,得了外祖母的彩头,那自然是要一鼓作气,节节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