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穆梁已经赶回穆府。
此刻穆柔已经醒来,被连翘服侍着用了安神药,她坐在床榻上,整个人也不言语,有几分呆愣地不知看向什么地方出神。
哪里还有从前温婉灵巧的模样,心里以为是穆柔被惊着吓到了,不免心疼地转去问高氏道:“大夫看了怎么说?”
高氏眼眶发红,只是怔怔地看着穆柔。
边上吴妈妈代为说话道:“大夫说大小姐是被惊着了。之前醒来一次,只唤了太太一声母亲,就又晕了过去。方才醒来更是一句话也不说,太太这心里亦是难受极了。”
高氏这般强硬的人难得流泪,穆梁又宽慰了她几句,说明日穆柔若还是这样,便再去请好的大夫来。
“今日你也是跟着一起去的?可知晓你大姐姐这样到底是为何?”家奴去请穆梁时,去的急,也只是禀报说大小姐穆柔落了水,至于为何落水可却也没有说清楚。
穆辞起身,见穆梁眉头微皱,积压着担忧和一丝不可见的火气,她眼眸一低,如实将今日的事情说了出来,却笃定地说就是钱思思推了穆柔。
“那钱小姐说自己崴了脚撞上了知府家的郑大小姐,可没曾想大姐姐去拉了一把郑大小姐,便自己落了水了。当时五娘并不在桥上,听得声响时,大姐姐就已经落水了。”
她话音刚落,已经走到门外的穆怜却是忍不住出声了,她知晓穆梁回府了,便急着赶来表现自己对落水的大姐姐的关心。
“五娘这是在怕什么?是担心惹了是非?即便钱小姐是官小姐,难道五娘就这样不如实告知父亲,就是这钱小姐害得大姐姐落水?罔顾大姐姐对你这样好,竟然也教你在别人的权势面前退缩了。”穆怜一脚踏进屋子,瞥了一眼穆辞,泪光盈盈替穆柔委屈出声道。
穆怜对着穆梁福身行礼,看向穆辞的目光露出几分沉痛,她轻咬着下唇:“父亲。”
穆梁听得莫名,沉声道:“四娘这是何意?”
穆怜低垂着头,似难以启齿一般,幽怨地看了穆辞几眼,眼眸垂下时又露出一丝算计的笑意。
又在穆梁的催促下,将她今日如何威风逼问钱思思如何针对她们穆府和害穆柔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完,又还义正言辞道:“我从前便是与大姐姐有过什么不好的地方。可大姐姐始终是四娘的嫡姐,与我同是父亲的孩子,她被人害了,四娘怎么能坐视不理?定然是要拼尽全力替大姐姐讨回公道!”
穆辞闻言,嘴角一抽,明澄的眸子里汇聚着点点讥诮的笑意,又偏头看向高氏和吴妈妈两人,亦是神情有变,听不得穆怜这样作伪让人恶心的话。
可到底她替穆柔讨“公道”的事儿,也算是事实。
“父亲不要责怪五娘,五娘年纪小,胆小怕事也是应该的。只是错在不该不顾她和大姐姐的姐妹情谊,一昧退缩忍让。钱小姐是官小姐无错,可是天底下的人难道都是她这样蛮不讲理的人,我们出身虽不及她,可我们却是占了一个理字。”
穆梁心头的无名之火被穆怜撩起,穆柔在知府夫人宴请上出事,她虽有担心,可又有几分生气高氏没有看好穆柔,让她在这样的场合上出事,现下穆怜又声声控诉穆辞因为害怕不顾姐妹情谊,故意抹去钱思思害穆柔的事实,心头顿时冒火。
他不满地看向穆辞,厉声道:“你便是这样对你大姐姐?”
穆辞缓缓跪下,却是不为自己辩解一句,她抬起眸子,微微含笑的乖巧地看了穆怜一眼,好似在说些什么。
让人不禁一瞬战栗。
穆怜心头咯噔一下,升起一股寒意,半晌她又将这种如同毒蛇缠在手腕上那种阴森的感觉抛之脑后,继续上眼药。
说着,又攀咬到穆云身上。
若换在平日,高氏早就出来制止穆怜,可今日她却跟个木头人一样。
这时,穆梁才发现穆云不在,他脸色难看问道:“三娘为何不在!她大姐姐都这般模样,她也还能安的下心!”
穆怜又是积极替穆云开脱,教穆梁怒气越重。
不过片刻功夫,穆梁面色黑得几欲滴墨,他正要开口呵斥,让人去把穆云唤来时,云姨娘带着穆云来了。
不等穆梁开口,云姨娘却先拉着穆云跪下道:“三娘有罪。妾身带她来向老爷和太太请罪。”
云姨娘言语诚恳,教穆梁面色微微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