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她才憋出这么一句。
懿康公主素来与她交好,此时见淑惠难以下台,也十分头疼怎么才能打个圆场。她求助地望向其他姐妹,一众公主却纷纷或撇头或垂首。
这里头也就是怀宁和庆阳两位公主年纪最长,身份最高,可这会儿庆阳正忙着看戏呢,哪能出来解这个活儿。
怀宁公主顾忌皇家颜面倒想出这个面,可她的手却被庆阳公主死死地拉住。
这时,一个女使打扮模样的中年妇人匆匆从外面走进来,来到淑惠身边,道:“公主,曹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曹夫人乃淑惠公主的婆婆,其丈夫乃同知枢密院事曹同知。这同知枢密院事乃枢密院主官之一,在枢密院里除了枢密使、枢密副使,便是他了。
这是这边发生的事,传到旁边殿里去了,曹夫人专门派了人来给儿媳妇解围?
淑惠宛如大赦一般忙站了起来,跟着女使离开了。
懿康对姐妹们歉意一笑,也跟了过去。
元贞走出殿门,外面是一片宽敞的汉白玉台基。
此时金明池中正在龙舟争渡,锣鼓喧天,十分热闹。
往南看,临水殿里座无虚席。
往东看,岸上人头攒动。
往北看,一艘艘龙舟正从奥屋中拖出。
只有西边安静些。
遂,她便顺着临水台基往西边走。
“公主,您还在生气?”希筠忐忑道。
元贞微微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她。
“生气?我为何要生气,我畅快着呢。她因陈贵仪封妃之事,总是处处与我作对,我怕父皇为难忍她多时,索性今儿就当众挑明了撕掳开。”
她一边往前漫步徐徐,一边说:“陈贵仪刚诞下十三弟,这一年来风头正盛,暗中不知多少人盯着,淑惠却蠢得此时跑来招惹我,就看她那嘴脸,指不定外面这些火,清心殿也在中间点了一把,正好敲山震虎了。你看吧,此事必然会被人捅到父皇面前,之后还有她和她娘难受的。”
都说她任性跋扈,实则她任性跋扈都要分时分地,这次算彻彻底底任性一次,连皇家颜面都被她视若罔闻。
吵架好啊,吵架可使身心愉悦。
为何要想那么多,为何凡事要忍要权衡利弊?真若等到国破家亡那天到来,万事皆休!
元贞回忆梦中可有此事发生,好像似乎没有,对于不太重要的事,她那个梦展现地并不清晰。
依稀只记得此间诸多烦杂,让她身心俱疲,同时心中更是厌恶世事,遂借着父皇对她愧疚,出家做了女道。
如今做女道,暂时是不想了,出家也逃不开这凡尘俗世,一日是公主终生是公主,她享了这荣华富贵,就得承受这荣华带来的孽,躲是躲不开的。
她得想想怎么才能转变国破家亡的定局。
可一想到这些,便只觉得眼前黑暗,她养尊处优多年,又是个女子,何德何能能做到如此地步,去转圜一个王朝的灭亡,心情不禁又低落下来。
“谁?!”
此地偏僻,突然见前面杵着个人,绾鸢下意识斥道。
对方不躲不避,反而遥遥一拱手道:“元贞公主。”
是杨變。
他怎在此处?
“杨某四处巡逻,凑巧走到这里。”
此言明显不实,什么场面用得着他堂堂一个都指挥使四处巡逻,而且他这一身酒气?
似乎看出元贞眼中质疑,浑身酒气的杨變索性也懒得遮掩了,破罐子破摔。
“在殿中吃多了酒,出来散散酒气,未曾想会在这撞见公主。”
这人可真是不讨喜啊。
没人愿意自己的阴私被人撞见,常人撞见这种场面,都是能躲就躲,躲不开也会做个样子,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他倒好,遮掩都遮得这么不走心,生怕她不知道他听见了她方才说的那些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