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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理智(第3页)

顿了顿,他又道:“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便去世了。他们是很好的父母,疼爱我和姐姐,邻居没有一个不曾受过他们的帮助。”

叶微舟笑了:“这样说来,所有死去的人,没有一个是坏人。”

沉默了片刻,田中凉介也笑了:“是啊,一个坏人也没有。”

他们两个笑着笑着,便笑出了眼泪。

叶微舟慢慢地停下来,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若是你要,吕湘的遗体便交给你处置。”

田中凉介扭过头来看她,眼底带着万分感激。

叶微舟继而站起身来,目光落在吕湘的身上:“再见,田中凉介。”

田中凉介也一并看向了吕湘,闻言抬手挥了两下:“再见,叶微舟。”

——

在回钟家的路上,叶微舟神情略显疲惫。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尖敲打车窗,忽然开口问:“袭击吕湘的,究竟是一些什么人?为什么袭击她?”

钟煜飞告诉她说:“都是我们……中国人,战争爆发,他们却没有能够逃走。他们觉得日本人欺人太甚,所以偷偷地藏了一些枪械,打算报仇。在这个节骨眼上,正好遇上了日本的军用车。”

叶微舟挑了一下眉毛:“日本人禁绝中国人私自携带枪械,他们的武器从哪里来?”

这回,钟煜飞却是收了声。

反而是旁边的钟岸,面无表情地沉声开口道:“……是长生航运曾走|私运输进入上海内流转的枪支。”

叶微舟看向了他,却没有说话。

小汽车内一时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不晓得过去有多久,叶微舟哑着嗓子再度出声:“继续说。”

她看着钟岸:“告诉我,袭击日本人,又是为了什么,才会去伤害吕湘?她分明是中国人!”

钟岸面色沉静:“那些前来袭击的中国人中,有的是上海实业公司的员工,也有普通的人员。他们为了袭击军用车、报复日本人而聚集在一起。在此之前,吕湘被田中凉介所照顾的这件事,在整个上海并不是什么新闻,相反,这件事可以说是众所周知。他们大概想当然地认为,吕湘已经是田中凉介的女人。”

钟煜飞也在旁边弱弱地说:“……嫂嫂啊,我猜,在那个时候,很多人都已经失去了理智了。他们说想要报复,看见吕湘,也以为她是汉|奸走狗之类,所以连带着她也一起袭击了。”

他说:“吕湘手里有枪,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也反击了。但她毕竟只是个女孩子,对方的人也太多了……”

叶微舟安静地听着,不吵也不闹。

她一个人悠悠地想着,吕湘怎么会是汉|奸走狗?她可是全身心地爱着这片脚下的土地,爱着这片土地上所生活着的人们啊。

可即便是死亡来临,吕湘也好像并不难过,并不后悔。她甚至没想过要给吕仕逸留下什么遗言,她最后说的话是“谢谢你”,多么温柔的姑娘啊。

钟岸和钟煜飞基本叙述完了这件事,小汽车内再度陷入了寂静之中。

车窗之外,晚风吹拂,向来绚烂夺目的霓虹灯,此时也显得暗淡。

叶微舟往后靠上椅背,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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