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张却忽然叫住了他。
徐时回头,神色已变得冷漠了许多:“还有事?”
黎张又往前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其哥说,您让他查的东西已经查好了,资料都在上次他给你的邮箱里。”
徐时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片刻后,忽又一笑,道:“好,帮我谢谢他。”
离开马场后,徐时不知为何脑子里总盘旋着黎张那个自我介绍,黎民百姓的黎,伸张正义的张。
就像是一个魔咒一般,挥之不散。
他让塔西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烈日下的公路,热浪滚滚,能把人烫熟。
徐时下了车,站在车旁点了一根烟。他抬头望向天空,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头顶处,炽烈的日光,让人根本无法直视。
徐时努力睁着眼,企图看清哪怕一点点太阳的样子,却终究是徒劳。
塔西默默下了车。
站在旁边,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哥,你怎么了?”
徐时闭了闭发酸发胀的眼睛,回头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非得留下?”徐时开口。
塔西愣了一下,而后低了头。
徐时以为他会跟之前一样,给不出答案。
可片刻后,他忽然开了口,却说了另一件事。
他说:“害死我姐的人,已经抓到一个了。他叫达西,从小和我一起长大。”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垂着头,隐约能听得他哽咽的声音,可片刻后,再抬头,除了泛红的眼眶之外,他的情绪却平静得有些不像他。
徐时有些意外。
“其实,我早就知道是他。”塔西抬眸看他,有些苍白的脸上,扯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当年发现我姐的时候,现场留下了一个狼牙。草原上出生的孩子,几乎个个都有狼牙。可达西那个,上面有条划痕,是我划的。我认得出,可也只有我认得出。我的话,没人信。达西的父母和我父母是很好的朋友,他们曾经邻居多年,后来我父母身体不好,搬回县城住,我家的羊都是他们帮忙代管的。他们不信达西会做这种事,而我除了这样一个没人信的证据之外,再也找不出其他线索可以证明凶手有他达西的一份。但我不是没有报仇的办法。只要我提上刀,骑上马,跟他拼上一拼,就算拼不死他,至少或许也能让人信上一两分,或许就能给姐姐挣上一个真相大白的机会。可我怕!怕死!所以,这么多年,我说着想为姐姐报仇,实际上,却从未做过什么。达西是畜生,可我觉得自己比畜生还不是。那是我的姐姐,拿我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可我却只因为怕死,连个公道都不敢为她争取!”
塔西又停了下来。他垂眸沉默,徐时心情有点复杂,他不是个擅长安慰人的人。事实上,他也确实觉得塔西畜生不如。
明明知道害死姐姐的凶手,可这么多年,却什么也没做过。他无法理解。
当年,他若是知道……
思绪在这个瞬间,仿佛长了翅膀一般,想要飞向某个地方,却又被突然警醒的徐时猛地一把摁住。
他默了默,抽了根烟递给塔西。
塔西接了过来,点上后,他又开了口:“今年年初的时候,有个姓孔的人联系了我。”
徐时正抽着烟的手,猛地顿住。
他转头盯住塔西,眼睛里,戾气翻滚,凶光凛凛。
塔西下意识地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心中猛地一沉,身体本能地想要往后退,可就在脚提起的瞬间,又死死按捺住了。
他咬牙顶着徐时的目光,强迫着自己把接下去的话说完:“那人说他是你的朋友,还给我看了他和你的合照,他说他担心你,怕你……怕你会落得跟萧睿一样的下场,所以让我定期给他们汇报你的情况。作为回报,他们会帮我调查我姐姐的案子。这次达西能落网,应该跟他们也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