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了眼瓷盆里灰乎乎的粗碱水,胤俄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身上沾着的灰,将最外面披着的由棉麻混织而成的防护服脱了下来“就这么浸泡着,先放置一段时间。”
言下之意就是今天先到这里了,之后的步骤等以后再说。
小林子默默看了胤俄一眼,他看不懂胤俄究竟在做什么,大为震撼但也只是心里暗暗惊讶,绝不将心头的疑虑随意吐露出来,只是顺从地点点头,表示服从胤俄的安排。
虽然小林子一个字也没有说,但胤俄就是莫名看懂了他的眼神,当下挤出一个惨兮兮的笑容,无比苦逼地叹息道“我倒是想继续,但我还有功课没做完,只能先放着了,等明天有时间再说吧。”
新年将至,可尚书房的功课更重了,内谙达留的课后作业也越来越繁重。
虽然心里牵挂着羊毛实验,可胤俄下学后要做功课,每天只能抽出一点点的时间来做实验,实验进度可想而知。
经过上次的教训,胤俄可不敢再熬夜一宿不睡了。他已经让贵妃担心了一次,不能再不懂事让贵妃继续操心;而且,他自己也不是曾经的熬夜达人了,规律作息后突然熬一晚真的受不住。
至于让其他人帮自己做功课,自己腾出时间去做实验,这也行不通。
胤俄干过让哈哈珠子替他做功课的事,被内谙达当场抓住上报到了乾清宫。
这事已经在康熙那里留了底,若是再犯,再找人当枪手代写作业,胤俄自己倒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不怕康熙惩罚,可帮他做功课的人绝对讨不了好,何必连累他人呢。
功课繁重的同时还要忙着制碱,胤俄每天一下学就飞奔出尚书房赶回西三所,再也不在路上磨蹭,不在宫里四处撒野,只一心赶回乾西三所忙活实验,着实消停了不少。
胤俄偃旗息鼓,与他形影不离的九阿哥也跟着安分下来。
他们两个不折腾了,宫里的人都十分惊讶。
就是康熙处理公务的闲暇偶尔想起他这两个不好好学习就知道傻玩傻乐让他头疼不已的儿子,都感叹小九小十突然变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筹谋大的。
毕竟有句话是“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不过这次胤俄是真的老老实实,完全没有作妖的打算,只是在筹办一件大事,在和九阿哥一起风风火火地为他们未来的事业忙活。
到腊月二十七号、距离除夕夜只有三日的这天,只能利用碎片时间断断续续做实验的胤俄终于提取出了第一批触之有轻微灼烧感的纯碱。
但此时距离年节,距离尚书房必定放假的除夕夜已经没有几天了,宫里到处都张灯结彩,灯火通明,早已经是欢欢喜喜过大年的氛围,胤俄只能再一次搁置用纯碱清洗羊毛的实验,等年节过了再继续下一步。
不过今年紫禁城中的年节气氛不如往年热闹喜庆,颇有些暗流涌动的意味。
虽然万寿天灯、万寿宝联都摆了出来,依旧是璀璨迷人眼,一片金光华彩,可新年的喜庆氛围下仿佛藏着一只怪兽,再怎么遮掩也显露出几分清冷。
康熙自腊月二十四日起在乾清宫接连开办的宴请群臣、宗亲、勋贵、蒙古王宫、外国使节的宫宴胤俄无缘参加,但元旦正午在保和殿开办的大国宴,元旦朝贺之后的团圆家宴胤俄都是有参与的。
今年大国宴的气氛明显要比往年肃穆沉重一些,虽然宴会上的歌舞节目极力营造出新年的喜庆热闹,但有些用力过猛,反而与略有些沉寂的宾客形成对比,显得尤为古怪。
显然,外蒙古准噶尔的异动、准噶尔与沙俄的勾结让众人有些挂心,难以尽情地庆祝年节,享受过年的热闹喜庆。
这不是大家惧怕打仗,而是三藩之乱六年前才终于平定。大清天下才消停没几年,这就又要打仗,又要行军出征塞外,大家实在不情愿,有些打不起精神。
大国宴就在略有些微妙的气氛中结束了,胤俄跟在几位兄长身后鱼贯出保和殿,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驻足抬起头望了会天,这才徐徐呼出一口白雾,和九阿哥手牵着手往宁寿宫去了。
今年的团圆家宴不在慈宁宫举办,随着皇太后的挪宫改到了宁寿宫。
自康熙继位以来,这还是团圆家宴第一次不在慈宁宫举办。
和九阿哥进了宁寿宫,胤俄冷眼扫了正殿里的一圈人,发现包括太后在内的所有人都有些无所适从,一堆人聚在宁寿宫的正殿里,都不知道该怎么分流,实在是地皮子没踩热,不熟悉这座启用不到一个月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