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权却了然苦笑道:“为了周寒。”
在肖权的眼里,他最宝贵的那颗摇钱树最终选择了站在周寒一边。
面对误会,安音璇无暇顾及,他咬了下唇,未等董秘宣布散会便飞奔了出去。
白雁岚蹙眉沉思,心道这事一定有古怪。
董秘宣布道:“投票结果即日起生效,散会。”
肖权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楚千云,股东们都陆续退场,过了今日,星云将不再是那个星云,策略会改变,员工会换血,一个时代也会过去。
陈郡山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白雁岚拉走了,空荡荡的大会议室最后只剩下两个人。
“你没想到最终栽在了自己人手里?”楚千云还是穿着那套改良唐装,往后一靠,双手交叠在胸前,说道:“什么感觉?有没有一点理解我?”
肖权把眼镜摘下来捏了捏眉心,说道:“没有,我对得起星云,所以我只是失去了工作,却没有失去自由。”
楚千云抿着嘴点点头,道:“对,这一点你比我强,你还保有我刚认识你时那股子劲儿。你想赚钱,却又不仅仅想赚钱,你的梦想还没有破灭。”
“破灭了。”肖权深呼了一口气,说道:“就在今天。”
楚千云倒是没有赢了的喜悦,说道:“今天的确是个特别的日子,这个结果证明你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我不意外。”肖权释怀道:“音璇他永远会选择对他有利的条件,所以你能不能别再动他,还有雁岚和郡山。”
楚千云略有愧疚地说道:“郡山的事我确实没有考虑周全,我要的只是舆论导向,不是要他真的受伤,但那帮人的做事方式太黑太极端,只要他还想继续在星云,我会尽全力补偿他。”
肖权不信楚千云,只信利益,说道:“我希望你说到做到,毕竟大环境那么恶劣,星云依旧不倒,多亏了他撑着。”
两人上一次面对面谈话还是看守所里,时间的确会过得很快,如今再见,依旧熟悉。
“你还记得星云创立初期在城南区租的那个小矮楼吗?”楚千云回忆道:“我在狱里的时候,夜晚躺在床上,眼前总能想起那栋红色砖墙的两层小房。那时公司只有十二个人,你从一个做推广的机构跳槽过来,是什么来的?”
“赢力推广,专门在超市做促销的。”肖权还清楚地记得大学毕业之后的第一份工作。
“对,就是这个。”楚千云点头道:“我问你为什么来这,你对一个新的行业完全不了解,我凭什么雇佣你,因为那时候星云真的没有多余的钱来养闲人。你说你会卖东西,艺人归根结底也是商品,只要是商品,你都能卖出去,这就是你的本事。”
肖权解开了三件套西装的扣子,又松了松领带,随意了很多,往椅背上一靠,说道:“我确实在两个月之内签了一个代言。”
“对,扑克牌的代言。”楚千云笑道:“为了这套牌,那小伙子拍了十五张照片印在上面,代言费才八万块。那孩子现在还在圈里吗?”
“早不是孩子了,现在在视频网站当高管,您没进去的时候还来挖过我。”肖权不以为然地说道:“八万块够你的租金不说,还够发一个月工资了。”
“还够我给你买了一身三件套西装,当时觉得那衣服真够贵的,所以八万一分钱没剩下。”楚千云说道。
肖权就是从那时开始只穿三件套的,外形稳重气质沉稳,也增加了他的可信度,这成为了他的战袍,谈判、签单、赚钱,到现在在衣帽间一件件高定的最深处,还能看见那套深灰色的廉价三件套。
他吐槽道:“用一套西装骗我给你干了那么多年,你真是生意人。”
“值了,值了。”楚千云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擦掉说道:
“我今年在里面体检的时候,检出了淋巴癌三期。”
话锋急转,肖权蹙眉,不知该作何反应。
楚千云整理了一下唐装的袖口,说道:“我打算做几期化疗,但淋巴癌扩散很快,大夫说我可能还有一年半载的时间。”
这消息突如其来,飘进耳中是那样地不真实。
肖权站起身,索性把领带扯了下来扔在桌上,开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不自在地踱步到落地窗前。
又是一年盛夏时节,产业园里的绿地已经全部改成了停车场,只有隔离带上几颗杨树还屹立不倒,以前空置的写字楼全部租给了网络公司,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有星云还坚挺在这里,在行业中苦苦挣扎出一块容身之地。
他转过身,看着楚千云单薄的身影,问道:
“嫂子知道吗?”
“不知道,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除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告诉他,让他狠不下心来憎恨。
楚千云轻松道:“我对星云没有执念,星云如何我无心也无力承担了,无非是给我那两个孩子留点股权,若是能安分些,能保证一生衣食无忧。按理说我应该对你恨之入骨,可我想开了,我死前,就想看看你吃瘪的样子,你说人是不是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