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除了挂着那仅剩的校服,还有那件总是掉下带子的吊带——和她沾过血的内裤。
大风把它们吹得齐齐一边飞,好在夹子夹在衣架上得以把它们困在这里。
她跑到阳台边,因为个子矮所以要踏着小板凳,她抓着窗户框,把身子探出去把衣架拽回来。好在还没开始下雨,她救回了自己的校服,她想着把那件吊带也收回来,却是又一声雷响,她倒是不怕,只是雷过后的闪电像拍照似的把这一片照得亮堂,她恰好往下看,那一瞬的亮光照在楼下人的脸上,一双熟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她手惶然一抖,没抓住那衣架,它就被大风和重力带走了。
因果都没管那条洗过之后仍然留有淡红的内裤,抱着校服就一个趔趄下了凳子,把阳台窗那么仓促一关,天当即泼下一盆水,雷阵雨来也匆匆,去不知在哪个匆匆,只是现下雷雨交加,雨打在窗户上像一双一双手在拍窗。
她抱着校服发抖,回想方才闪电照亮的一瞬,甚至还能看清那双眼睛的主人穿着和手上一模一样的校服。
因果把校服扔在了床上,回头望向那裂开一条一条的天空与打在窗户上往下一个劲掉的雨水,她忽然又把窗户打开了,雨噼里啪啦地跳进来,她用手臂挡着来势凶猛的雨水,想看他还在不在那里。
可是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
闪电也不再来,她只能凝视深渊一般地望着窗外,身上一片潮湿,刘海也黏在一起黏在了脸上。
因果好希望自己是看走眼了。
如果一万分之一的可能没有看错,她希望他是走了。
不要淋雨呀。
第二天。
因果看到桓难,戴着口罩走出了门。
她总算是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所以跑得很匆忙,但是脚步在身后更快地追着,她跑到斑马线前手更是被用力地拽住,甚至往回拽,她害怕地推了他一把,但没有用。
“你不要再这样盯着我了。”因果无可奈何地说。
他手上似乎顿时一松,但还是半拽着她的袖子,被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只一双疲惫的目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有一丝清醒的抬眸。
“……我,”他的声音隔着口罩有些闷闷的,“我在,盯着你吗?”
因果感到很莫名其妙。
“对不起。”但他并不松手,目光的凝视也未曾从她身上离开。
她本以为这样就够了,让他意识到就够了,但他好像又重复了一句:“对不起。”
“没、没关……”
“对不起。”
甚至不等她说完一句话,他重复第叁遍道歉。
刚才好好的绿灯也因此变成了红灯,因果要在这漫长的红灯里听他道无数次歉,尽管她说了不要再说了,但他好像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直到她说:“你要是害我迟到了我就真的不原谅你了。”
他才停止了这永无止尽的道歉。
可惜那天他们还是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