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俩终究不熟,更不曾情同姐妹地挽着胳膊,尤灵犀自然不清楚姬无盐原本的胳膊粗细,粗上一些自也不曾察觉。
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可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桃夭为睡过去的姬无盐取下人皮手套时,看着人皮手套之下早已被鲜血浸透的绷带,当时就没忍住,红了眼眶。子秋在边上不停地抹眼泪,呜呜呜地哭,一边哭,一边替自家姑娘委屈,“姑娘何时受过这样苦了……这燕京城真是待不得的地方。大姑娘在这里没了,如今姑娘在这里又是伤上加伤……呜……姑娘在云州的时候,何时受过伤了……老夫人若是知晓了,不得心疼死呀!”
不仅老夫人心疼,陈老也心疼,在场所有人都心疼。
好好一个小姑娘,本来就没几斤几两,这些日子下来愈发地瘦削地脸都凹陷了。岑砚在旁看着,吸了吸鼻子,提醒道,“陈老……你可得小心些,姑娘爱美,别留了疤……”
陈老自始至终黑着脸没说话,闻言也没说难听的话,只叹了口气,半晌,又叹一口气,“我是医,不是神……”这样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留疤?
“能痊愈……便该庆幸了……”
古厝一怔,想问这是什么意思,可这其中意思再明白不过,又何必再问?他看着缩在被褥里小小的一团起伏,声音都颤,“陈老……您该知道她的手有多重要……”
那是一双弹天心的手。
陈老没说话,也不再叹气。这位一直都刀子嘴豆腐心的老爷子,如今连嘴都不舍得吐刀子。他沉黑着脸抿着嘴处理完伤口,才松了一口气,支着双腿站起来,对着床边坐着的古厝唤道,“你……同我出来。”
古厝看了看睡着的姬无盐,又看了看已经朝外走去的陈老,吩咐了几句,才跟着出去了。
雨还在下,风已止了。
两个人并肩站在门外廊下,看着大半日光景已经漫上不少水位的池塘。古厝先开了口,问,“她……如何?”声音沙哑暗沉。
陈老背着手,没回答。
气氛压抑又沉闷。
半晌,陈老看了眼古厝,才开口说道,“既知道她的手重要,就不该由着她胡来。你也是,什么都由着她,觉得自己能替她兜住所有的摊子,宠地她天不怕地不怕……古厝,我不是神,你也不是。这世上总有我治不了的病,也总有你兜不住的摊子,总有你们整个古家都兜不住的摊子……到时候你又当如何?”
江南的秋雨,大多缠绵悱恻。
而燕京城的秋雨,却是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古厝看着院中满地的落叶,和无心收拾而被打地东倒西歪的兰花,低声承认,“我……没想过。”宠着她、护着她,替她收拾烂摊子,似乎已经熟练到成为了本能。
“那你今日起……的确该好好想想了。”陈老没看他,只背着手低了头,那口憋了很久的气,到底是叹了出来,“我还是那句话……古厝,我们都不是神,护不住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