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蓬莱客栈
年轻的媳妇朝门两边各瞅了一眼,才关上门,仔细地落了栓。
年轻媳妇穿了身蓝底撒花的粗布裙子,上身是白底蓝缘的通袖褂子,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没有任何珠钗首饰。她怯生生走到桌子旁的一个老妇人身边,给老妇人倒了一杯茶,才开口说话。
“娘,那个李大人叮嘱咱们睡觉要关好门窗,媳妇就奇怪了,这里可是客栈,人来人往的,咱们又无钱财可图,还会有什么歹人吗?”
胡婶儿嫌弃的看了眼儿媳妇,嘴里却不动声色地安抚道:“月娥莫多心,哪里有什么歹人,不过是李大人关心咱们,怕咱们娘儿俩人生地不熟的,受了惊吓!”
面黄肌瘦的月娥抿抿唇,不敢吱声。眼下地里的活儿多着呢,夫君也躺在床上需人照顾着,可婆婆非要随这个李大人来玉京一趟。孙月娥十分奇怪,他们一家都是徽州乡下的老实农人,何时有李大人这样显贵的亲戚,婆婆执意随李大人走这一遭又是为了什么?
胡婶儿眼珠中有精光闪过,随后一抹得色爬上眉梢,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他们很快就能有一大笔钱的收入了。呵呵,到时候,她就在这繁华的玉京城里买下一个小房子,把儿子、儿媳都接到这里生活,不比徽州那乡下强了多少。
“对了,娘,李大人让你藏好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很贵重吗?”
媳妇一声问,胡婶儿眼神空蒙起来,那个东西么,自然是很贵重的,那是一个非常尊贵的大家族里才有的物品。捏了捏空无一物的拳头,胡婶儿暗暗庆幸当年的自己够聪明、够大胆,留下了这个物件儿。否则,哪里能赚取那一笔横财?!
“娘,您年轻的时候,给大户人家做过下人,这大户人家是不是能每日吃肉、天天喝汤!”
长夜漫漫,黄月娥睡不着,索性巴结地问婆婆从前的事儿。婆婆喜欢在乡里炫耀她在大户人家做活儿的那段过往,每每说起来总是眉飞色舞、心情舒畅。
今日里,媳妇的问题倒换来胡婶儿的一记白眼,这个没见识的!要不是看她勤快,肯死心塌地地照顾瘫痪在床的儿子,她早就将这个媳妇休回娘家了。看看,成婚都多少年了,这个黄月娥也没有给她们秋家添个一儿半女的,真是只不会下蛋的鸡!
想归想,胡婶儿还是撇撇嘴,吊着嗓子讽刺道:“拉倒吧,你以为天天吃肉、喝汤就是大户人家了,没见识!他们啊……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珍馐百味,出则车马代步,入则呼奴唤婢……我告诉你,就我从前做事的那家,墙上随随便便挂的一幅画,都能够咱们庄户人吃一辈子!”
“我的天啊!”黄月娥咋舌,好奇地问:“这……这不是把钱铺在墙上了吗?真这么有钱啊?”
“切!”胡婶儿不屑地瞥了眼儿媳妇,道:“这算个什么呢!你不知道,那家的老夫人,是洞庭湖水匪的后人,那可是带着金山、银山嫁入李家的。”
“李家,这户人家姓李?”黄月娥问。
胡婶儿讷讷,怎么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罢了,跟儿媳妇说说,也没有什么关系。胡婶儿索性就放开了说起来。
“不错,我从前做事的那户人家,就是蕲州刺史李家。他们家的老太爷从前做过大越朝的大官,后来回到蕲州做刺史,他娶的媳妇据说就是洞庭湖水匪头子的后人。我专门服侍的那位少夫人,更了不得,是河阴殷家的女儿……总之,他们那一家人,说是天上的神仙也不过分,有使不尽的钱财,还长得忒好看!”
胡婶儿说得唾沫横飞,她媳妇黄月娥面色却越来越凝重。
“娘,您从前居然是给李大人家做事的?娘,您这次来,到底要干什么?”
胡婶儿错愕,从来没有见过低眉顺眼的儿媳妇这样认真严肃的神情,她唬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我……”
黄月娥见婆婆半天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心里更是起疑,她盯着婆婆,说:“娘,您告诉我,您这次来玉京,是不是要做什么对李家不利的事情?”
“你……你怎么知道的?”胡婶儿张口结舌地问。
唉!黄月娥叹了口气,道:“娘,李家可是好人,您不能做对李家不利的事情。当年,惜河泛滥,洪水滔天,淹没了一切。穷苦百姓在灾难面前呼救无门的时候,李家的虎威军不顾生死地救下了许多灾民,我就是小李大人亲自从洪水里救上来的!还有大李大人,为官清正,爱民如子,我们很多人都是受过李家恩惠的!娘,您不能被人蛊惑,去做那忘恩负义的事情!”
胡婶儿讪讪,忘了她这个儿媳妇也是蕲州人了,旋即她咕哝道:“我说的可是实话,又没有骗人,人家许我一百两黄金呢,有了这笔钱,忠儿的腿或许就能医治好了……”
黄月娥愣住,她的夫君在一次意外中腿受了伤,常年瘫痪在床,家里也被他拖累地一贫如洗,若是真能治好夫君的腿,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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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上堂说个真话,我对天发誓,绝对不出妄言。月娥,你想啊,这样我们就能得一大笔钱……”
胡婶儿拉着儿媳妇,言语温和地游说着,没办法,这个儿媳妇有时候还是有些倔强地,一定要稳住她,把她留下来做个伴儿,她年老体弱的,确实有些害怕呢!
沉思了好久,黄月娥抬起头,郑重地看着婆婆,说:“娘,您一定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好好地跟我说一说,不然,我立刻回去,绝对不陪您做这种事情。”
儿媳妇这样坚定,胡婶儿无奈,只得说起了旧事。
事情要从哪里说起呢?嗯,应该从二老爷同二夫人的一次争吵说起。
二老爷夫妇从前感情极好,二老爷也只二夫人一个娘子,房里没有任何妾室、通房,二房后院,比冬日掉光了叶子的树杈还干净。
那时候二夫人又怀孕了,因为胎像不太稳,大夫千叮万嘱,二人不得同房,二老爷索性搬到书房去住了。恰那时,洞庭湖的水匪不知怎么地,又死灰复燃了,闹得很凶,二老爷就奉命去清剿了。
二老爷这一去,就是几个月,很少回来蕲州。二夫人的胎很不稳便,害喜又害得厉害。她每日情绪低落,还要忍受孕吐带来的痛苦,也只有在琅少爷来时,她才勉强展露一丝笑颜。偏在这样艰难的时候,府里却传起了二老爷的绯闻。李家内宅的仆妇,多有夫婿或是子侄在虎威军效力的。二夫人是个很敏感的人,很快就发现仆妇们交头接耳,还用同情的眼光看她。心高气傲的二夫人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眼光,一时恼怒,就命管家将说得最凶的几个仆妇拘起来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