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妹妹五妹妹!”
迷蒙间,清容听见有人唤她。她睁眼,瞧见一张脸,脉脉含情的桃花眼,皮肤白皙,额头饱满,嘴唇薄薄的一片,五官精致又干净。正是与她青梅竹马长大,同她有婚约的叶钦。
清容奇道:“你怎么来了?”
叶钦道:“我怎么不能来?下了学来看看你,胳膊还疼么?我带了你最爱吃的点心,又让人买了话本儿。你偷偷吃,别让润容看见!让你把手架起来,你怎么总不听的?”
清容眼前似罩了一层雾,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过一会儿眼前的光景又变了,是她和叶钦坐在廊下看月亮,仿佛是中秋节的时候。
那时叶钦说:“月亮总没什么不同,只是与不同的人看,心境却大有不同的。”
清容道:“你现在是什么心境?”
叶钦侧眼,眼中的光晕流满了清容月盘一般莹白的脸颊,“今年的月亮很好看。”
清容不禁偷笑,暗暗吐槽叶钦撩妹技巧太烂,可心里还是暖暖的。
眼前倏地变成皑皑白雪,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极响。清容捂着耳朵的双手忽然一暖,她抬头,看见叶钦亮晶晶的眼睛,眼中泛出的光都是笑意,“大冷天也不带个手套,手冷么?”
叶钦说:“这料子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润容和泠容的料子再贵重,也不及你穿素衣好看。“叶钦小脸红红的,可眼睛却分外真诚。
叶钦说:“五妹妹,你以后就跟我住在我家,别回舅舅那了。左右舅舅和舅妈还有沛容、泠容、润容!”
叶钦说:“五妹妹,我信你,我总信你的!”
叶钦说:“五妹妹,你慢点走,前面有个石头。”他却一脚踩进了积水里,踩了满鞋的黄泥。
叶钦说:“今年我生日,你做个花笺给我,让我夹在书里当书签可好?“她笑呵呵回道:”给你买个礼的钱还是有的。”
叶钦害羞的支支吾吾,“不必、不必,你只抄了《长干行》做个书签给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问为什么。
叶钦说:“你自己去读一读就知道了。”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
“十四为君妇”,清容胸口闷着发疼,有些喘不过起来,她猛地一睁眼,叶钦温润的脸,如星子一样的眼眸骤然消失了,唯留下空荡荡的青色撒花帐子。脸颊冰凉,难捱的寂寞和失落,犹如一座大山压着她,喘不上气。她有些恍然,原来是南柯一梦。
她同叶钦有过那么多的点滴回忆。
那个如兰如玉一样美好的男孩子,同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她的心,到底会痛的。
“浮翠……”清容张口,却觉嗓子里火烧火燎一样的难受。
浮翠听见清容的声音,先时有些怔怔的,随即,嚎啕大哭起来,道:“姑娘,你可吓死我了!”
清容挣扎着要坐起来,浮翠忙上前扶住她,在她腰下塞了个软垫。清容这才瞧清楚,这并不是她在正院的屋子。房间很陌生,但里面的东西又很熟悉,是她自己的。
她就着浮翠的手,喝了一口水,道:“咱们这是在哪呢?”
浮翠委屈的哭诉道:“群房边儿的小院,你从小佛堂出来就发了高热,人都烧糊涂了。太太和赵姨娘不让人去请大夫,立时将你挪了出来!三姑娘和六少爷替你说话也都被禁足关在了正院。连着袁妈妈都被赶去了洗衣房。这两日天天有人盯着小院,怕是太太和赵姨娘只等着你不中用呢。”浮翠越说越恨,“枝翠那几个狠心短命的,姑娘平时对她们那么好,她们却不知感恩。”
清容无奈一笑,“我这是病了多久?”
浮翠道:“七、八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