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药,快去备药!我让你去备药!”
张季舟的语气几近嘶吼,就在下一刻,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猛地一用力,竟然以瘦小的体格,挣脱了张馆主这位正值壮年的大汉:“快去备药,快去备药……”
张馆主愣住了。
在他面前的老人,额上青筋暴起,双眼有些失神,双手和身体不停地发抖,语气也逐渐趋于机械般的重复和呆滞。
“好,好……我去备药,我这就去……”
张馆主吓坏了,不敢耽搁,连忙去药房,很快就把张季舟说的十几种药草,连木屉和各种研磨工具一起搬了出来。
他打下手,张季舟配置,不到一刻钟,几包有些潮湿的黑色药石便凝结成型。
张季舟长舒一口气,状态恢复了一些。
便在这时,张馆主走到他的身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四叔公,您不能去,您真的不能去……”张馆主跪在地上,额头不断地朝地板砸去,痛哭说道:“就让我替您去吧,您现在就离开,走的越远越好,放心,孙儿的骨头硬着呢,绝不会提四叔公半句!”
张季舟当然不会同意。
张馆主惨笑一声,似乎早料到老人不同意,三叩头之后突然起身,一块浸了迷药的湿布出现在他的手中,朝张季舟的口鼻捂了过去。
他要迷晕四叔公,然后送老人离开。
他知道如果自己替四叔公去送解药,势必会被抓进大牢,而后承担起极其可怕的后果。
而且他不是四叔公,他没有四叔公的名声,也远没有四叔公重要,如果他担了罪,朝廷不会有任何顾忌,很可能直接把他处死。
但为了四叔公,为了他们老张家的名声,他甘愿付出一切。
然而。
张馆主的迷药没能迷倒张季舟。
他感觉自己的动作忽然变得迟缓,世界忽然开始旋转,眼前越来越黑。
“四叔公……”
张馆主瞳孔涣散,话未说完,啪的一声倒了下去。
原来,张季舟更早在他身上种了迷药。
原来,张季舟和他想一块去了。
晚辈不愿意让长辈送死,甘愿替长辈承担起一切后果。
可是长辈,又如何忍心让无辜的晚辈,替他一个将死之人背负罪恶呢?
不远处,一个妇人和两个孩子缩在墙后面,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一幕,不敢上前。
张季舟知道他们就是张馆主的妻儿了,叹息一声,对他们说道:“带着他离开吧,现在就走,回南阳老家,这两年内,尽量都不要再踏足长安。”
……
……
谢周晚了一步,当他来到东市张家的医馆时,已不见张季舟的踪影。
连带着张馆主一家也已经离开,医馆只剩下几个外姓医师,还有几个药童。
谢周在周围寻找片刻,确认张季舟已经离开,没有做任何停留,又返回了盛捷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