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同安府之行,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裴秀也顺利通过科试,依然是甲等廪生。
师徒都是廪生,也算是佳话。
颜汐为了庆贺这事,还特意下厨做了一桌好菜,三人一起吃了一顿。
裴秀难得喝了两杯酒,看着面前初长成的少年,满心欣慰。
但是,如今自己是秀才,刘衡也是秀才,他能教的已经不多了。
“二郎,考中廪生后,可到县学或府学的官学读书。我已经打听过了,府学如今的老师里,有两个致仕的进士,还有几位举人功名在身。你若家中方便,最好到府学就读。”
“先生,若不是因缘际会,以您的才学,或许早就中举。我还是想跟您……”刘衡急了,生怕师生有隙。
裴秀摇头,“若论学问,我苦读三十年,自问也有一二心得。功夫在诗外,你既有心仕途,就不止是学问之事,府学中的老师皆有自家独到之处,你聆听一二,也可开阔眼界。”
“府学中有位教经学的郑彦章郑先生,是我当年的同窗,又是同一年考中生员的同年。他人品方正,爱才惜才。我与他提起过你。你若到府学,他可提点你一二。至于其他的,就得你自己摸索了。”
裴家是几代开学馆的。若是他不提,刘衡肯定是继续在学馆攻读的。届时裴家学馆出了举人,对学馆声誉和裴秀本人的声誉来说,都是一大亮点。
可他为了刘衡前途考虑,极力劝说刘衡到府学攻读,还帮他找好了引导老师。
拳拳爱护之心,让人动容。
看刘衡沉默不语,裴秀又笑道,“明年或许我也下场一试,回去后也得温书攻读。你若学问上有何不明之处,我们还可探讨一二。你启蒙虽晚,但是读书用功刻苦,学得扎实。我已经没什么好教你的了,再跟着我,就只是白耗时光。”
他品了一口酒,又接着说道:“再者,学问在书中,也在市井人情中,明年就是乡试,你尽早到府学中学习,也能了解当今大势。到明年六七月,我也会到府学找几位先生求教。”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颜汐听裴秀的话,就想起《红楼梦》中这幅对联。
“不错,汐儿说的通透啊。”裴秀一听这对联,赞了一句,“读死书者最后只是个书呆子,若想举业有成,一展胸中抱负,就得世事洞明。可惜汐儿是女儿,要不然必定也是读书的好苗子。”
颜汐一把汗,裴秀这话,颠覆了她对古代读书人的看法。都说酸秀才、穷秀才,但是裴秀这种让才的心胸、事无巨细事事提点,当得起为人师表四个字,哪里有什么酸腐味?
他话中之意,刘衡自然也明白。
刘衡端起酒杯,起身郑重行了一礼,“多谢先生教诲,我回家与娘商量后,就来府学。只是先生不要嫌我鲁钝,平日若有学问,还要向先生请教。”
裴秀哈哈一笑,“那是自然,我还指望着将来有个少年状元向我执师礼呢。”
“裴先生,明年您也要下场考试,回头状元被您自己得了,我二郎哥不就只有榜眼啦。”颜汐帮裴秀重新满上酒杯,笑着说道。
“哎呦不得了,汐儿这张嘴,死的能被你说活了,活的能被你说飞了。”裴秀点点颜汐,哈哈大笑,“我已经无心仕途,明年若侥幸得中,还是回明水县开馆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