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脸扭向不远处的山,看着那片漆黑,突然想到吕波的话,他说大山里有草场,如果是这样,那放牧的人就要睡在山里的毡房……
假货跑到瓮里,丢下了车,一定不为了逃跑,而是要在被捕之前做点什么。
她一下子站起来,越来越觉得那假货就藏在这片山里,准备躲开服务区警察的视线,到这山头后踅摸一圈。
说走就走,她迈开步子,直线跑向了服务区对面的山,结果还没到山脚就又缺氧了。
她猜测这边海拔应该有四千了,不然不可能走得稍微快了点就喘起来了。喘的她开始考虑到山里去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就在她准备折返时,突然一双手把她的腰抄住了,她顿时如一只鹌鹑,身子一抖,脑袋转了九十度,看向身后的人。
本来她心跳都上了一百五,但一看是乐渊那张帅脸,瞬间踏实了下来。
乐渊没她那么平和,忍住掐死她的冲动:“关不住你是吗!瞎他妈跑什么!”
琮玉本来就缺氧,他一骂她,她情绪激动,更是上气不接下气:“那你不见了,我不能去找你?不想让我跑你别关机啊!”
“什么都跟你交待?你是谁?”乐渊很凶。
“你都不用!那就别让我以为你要被抓了!你要死了!你下落不明了!”琮玉也有气:“省了我自己都怀疑我就是个扫把星,丧门神,逮谁克谁!”
乐渊看她喘得厉害,把她拎起来,走向那辆沃尔沃,扎实的脚印留在草地。
琮玉被他生拉硬拽的不舒服,就想挣开他的手,但没他劲儿大,折腾半天,他攥着她胳膊的手没被撼动丝毫,可是再走两步她就要憋死了,只好搂住他胳膊:“陈既……我难受……”
黑灯瞎火,乐渊看不清她的样子,但听得到她的呼吸声,她声音的哭腔,一改挟持着她的姿势,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快走到车前,打开副驾驶车门,把她放好,罩上氧气瓶。
他们的位置对服务区来说正好是盲区,琮玉可以看到警方还在排查、制定方案,警方却看不到隐身于暗夜里的他们。
乐渊上了车,把外套脱了,松了松领带。
琮玉一边吸氧一边看他,好多问题想问,但又觉得不用问,事情已经很明朗了。
缓了一会儿,琮玉把氧气瓶摘了,但仍然看着乐渊。
乐渊靠在靠背,闭目养神。
琮玉说:“冷。”
乐渊不理她。
“前台给我买的裙子不合适这个季节了。”
乐渊把自己外套扔给她,顺便开了暖风。
琮玉用他的外套盖住腿,膝盖一下子回暖了,她也靠在靠背:“你又不会缺氧,为什么车上会有氧气瓶。”
乐渊没答这个问题:“你觉得命值钱吗?”
琮玉笑了笑:“我也想问这个问题,对于你们这种在前线当兵的人来说,命值钱吗?”
“少跟我偷换概念。”
琮玉没把命看得有多重,但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去送死,所以她不会以身涉险:“我给那前台留我手机号了,她为了联系你一定会跟你说我的情况,就算没有,我也知道你会来。”
“我要是不会呢?”
“我就不会跟警车过来。”
乐渊睁开眼。
琮玉低下头,看着他掉在西装领口的蓝牙耳机:“哭了有用的人才会一直哭,哭了没用的人早没泪腺了。”
沉默。
良久,乐渊把琮玉的手机递给她。
琮玉只是拿起来,屏幕就亮了,屏保是一张聊天记录截图,截取的是她妈妈离开前一个星期发给她的。因为学校不允许带手机,这条消息被放置了七天,直到放假那天,她才知道妈妈死了。
这一条微信消息,成了妈妈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妈妈可能要去另外一个地方了,没办法陪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了,但你知道,妈妈最爱你了,如果妈妈有续命的本事,一定续很多很多很多年来陪我的女儿。小可怜在一年里失去了爸爸又要失去妈妈了啊,可是妈妈真的尽力了,你要好好生活,平凡简单快乐。”
琮玉这些年一点也不快乐,感受不到生命中能称之为美好的事物,但还是想为了妈妈好好活着。
她换过很多手机,这个屏保从没换过,时间太久,她打开手机已经不会难过了。也许是小吃店前的争吵,也许是四川来的老人为女儿企求警察的画面,也许是乐渊总能出现在她身边这件事,她的低落情绪迅速积攒,直到撑爆了她的承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