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干咳一声,打断小樱的话头,正容道:“小樱姑娘,你等的人来了!”
小樱一怔,我哪有什么要等的人。她抬头朝江晨示意的方向望去,瞧见了一个激动得浑身颤抖的年轻人,面上闪过一抹迷茫之色,片刻之后,眼中疑云才逐渐消散,嫣然的笑容重新出现在她脸上。
“小樱!”孟天纵高叫一声,大步奔来。
小樱心虚地悄悄瞥了江晨一眼,待孟天纵跑到近处,才款款挪步迎上去。
“天纵,真的是你?”嗓音中那一抹带着哭腔的颤音,浑然天成,可谓圆满。
“小樱,怪我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不不,是我不好……”
久别重逢的两人,喜极而泣,手拉着手好一阵寒暄,全然忘了旁边还有第三人在场。
直到江晨实在等得不耐,轻咳几声之后,那两人才不好意思地分开。孟天纵一改往日颓丧气象,向江晨一抱拳,大声道:“以后宫少侠若有什么吩咐,只需带一句话,赴汤蹈火,孟某绝不皱一下眉头!”
江晨远没有他那么激动,只问:“书呢?”
“哦,书在这里!”孟天纵赶紧打开包袱,里面一叠书册映入眼帘,都是几大著名门派的武学精要。即便那些江湖门派只能在世家的夹缝间求生存,但能延续传承上百年的,都有其可取之处,至少值回了江晨一次出手的票价。
江晨收起书点点头,面上终于露出笑容。
他现在已是九阶,上三境中的「无懈」顶峰,再往上一步,便是众生之巅的武圣。到了这个境地,纯粹的力量上已经很难再有大的进展,重点也不在这里,想要寻求突破,就必须踏出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道路来,并且一步踏出,再无回头余地。在那之前,江晨需要好好想想,哪一条道路才是真正适合自己的。
而孟天纵拿过来的这些书,虽难以在短时间内提升他的战力,至少可以让他在踏出那一步的时候,少走些弯路。
数遍云梦天下,除去那些隐居不出、刻意遮瞒、新近死去的,有名有姓的十阶仙佛强者一共十八位,真正渡过身劫、凭肉体力量登顶的武圣,满打满算只居其中之七,其他的都是以“神”证道,地藏尊者就是典型例子。当然,以“心”证道的江晨又是另一个异类,甚至能不能算入仙佛之列也说不准。不过,若真想拥有与那十八人正面匹敌的资本,身劫或者神劫,必过其一。
江晨感觉得到,自己的空间神通固然犀利难挡,其实也是占了稀罕的便宜,纯以境界而论,约莫才九阶「无漏」边缘的水准,离渡神劫还差得远。倒是在体魄方面,他已隐隐有了一丝迈入圆满的气象。
虽然只有隐约一点气象,离真正跨出那一步还有段时日,但这种事情总不能临阵磨枪,必须要开始修桥铺路了。
当世那七位肉身成圣的武圣宗师,或以十年磨一剑的工夫蓄养锋芒,精修剑意;或淬炼肉身,以力证道;或归于三教之一,成就圣人功业;或另辟蹊径,钻研那曾被谓之不入流的外道手段,在术之一途达到极致;还有那披黑甲持焚鞭的盖世猛将,以百万枯骨生生堆出一条血腥之路。
对于江晨来说,那七人的道路都很难重复,何况百年来天地间似乎有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每一条道路上都没有多余的位置,走一个才能补上一个。当世七大武学宗师,想要走与其中某人同样的道路,唯有等那人死后,候补者才有望登顶。
江晨得苏芸清传授《祭道龙皇诀》,她并未藏私,虽然只传授了前五篇,也已经是足以突破武圣、直指元真的法门,但因为苏家已有了一位肉身成圣的大宗师,占据了那条路,所以江晨注定无法凭此功法超凡入圣。
是故,江晨第一时间就熄了向活人拜师的心思,转而将目光转向百十年前的江湖,从那些风流已被雨打风吹去的宗师豪侠中,或许能寻到适合自己的隔代传承。
没再管旁边那对你侬我侬的情侣,江晨找了个僻静角落,将一下午的时光都投入到对于未来道路的探寻中。
孟天纵借来的六本书都被江晨翻了一遍,精彩是精彩,其中每一本书丢到江湖中去,都可能被小门派倚为镇派之宝,但对于江晨来说,只让他意识到了“此路不通”。
每一本书,都是一套完整的武学,或偏重招式,或教导呼吸吐纳,循序渐进,层次明显,不过每次说到最后几重境界的时候,都是虚笔较多,实践偏少。毕竟每一套武学都号称修炼到最后就能成为冠绝当世的大宗师,但真正能达到宗师境界的少之又少。即使是功法的创立者,对于后面的几层境界也以猜想居多,描写得云深雾罩,不知所云,而这却是江晨迫切想要知道的部分。六本书,皆如此。
江晨冥思良久,睁眼抬头,发觉天色已近黄昏,不由掩卷叹息。
背后传来萧凌梦的声音:“为什么你每次看书都要躲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害我找的好苦!”
江晨收起书册,问:“你来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我见你在看书,就没叫你,闲着无聊还给你画了幅画像。”
“给我瞅瞅!”江晨低头瞧向萧凌梦手中没有完全摊开的那幅画卷,心想这丫头怎么如此偏执于给我画像呢,若那幅画中又把我偷看星院秘籍的事情暴露,难道莪还要再撕一次?
萧凌梦显然对他上次撕画的事还心存芥蒂,往后连退三步,道:“你别动,就站在那儿看。”
她警惕地盯着江晨的双手,慢慢将画卷摊开。
江晨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画中少年捧着的书册上,见这次没有写秘籍名称,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不必再撕一次了。
他扫了几眼,赞道:“不错,画出了本少侠五分风骨。”
虽然他主要是吹嘘自己,但萧凌梦听着也颇为受用,面上露出盈盈笑意。
江晨漫不经心地瞄着那幅画,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妥,但又找不到根源。
他视线突然一凝,停在画中少年的脸上,脱口道:“你画的是惜花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