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只有一次,侏儒兄若非要与我为难,最后的结果可能是我死,也可能是你死,哪怕只有一成的可能,也望侏儒兄慎思。”
侏儒的动作微微一顿,与江晨对视良久,抬起的那只脚终究还是落回原地。
“反正再拖下去,你的死期只会越来越近,我不在乎跟你多聊几句。”侏儒慢条斯理地理了理短小的衣襟,道,“我知道你瞧不起我,第一次看到莪的时候,只因为爹娘没给我生一张漂亮的脸,你就认为我是个猥亵卑鄙之徒……”
一阵风吹来,林梢颤动,江晨往旁边挪了两步,似乎在躲避从林隙间传来的无形波浪。
他口中道:“侏儒兄,你误会了,我从来都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相反,我很佩服你呀!一个先天不足的人,能够凭自己的努力修炼到这种地步,已经超越了世间大多数所谓强者,不得不让我说个服字!”
侏儒自矜的一笑,丑陋的面容上泛起异样的光泽:“你只看到了我现在的光鲜,像你这种出身尊贵的人永远不会知道,为了拥有这种力量,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江晨心想,我现在看你也未必有多光鲜,窃取别人的力量才勉强达到了玄罡的最低水准,若本少侠没受伤的话三拳两脚就能将你解决……
他口中却道:“不,我理解你!侏儒兄也是相信着的吧,相信着天下自有公道,相信着短暂的煎熬终有过去的时候,相信凭借不懈努力终有让人刮目相看的一天……就算像我这样浅薄的人,也能感受到了侏儒兄的拳拳信念和不屈的意志……”
侏儒的三角眼冷冷盯着江晨,明知道这家伙满嘴鬼话,却仍忍不住露出些许得色。毕竟,他以往所经历的大多是谩骂和诅咒,鲜少有人对他如此吹捧过。
又听江晨话语一转,道:“可我不明白的是,以侏儒兄这样的人物,日后一飞冲天了,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何偏偏跟一些弱质女流过不去呢?”
说着,他慢慢朝右走了几步。
侏儒似被戳到了痛处,面上掠过一丝凶戾之色,冷哼道:“这天底下外表光鲜的女人,都是些奸诈狠毒之辈!她们徒具皮囊,却有眼无珠,胆敢瞧不起我,就必须付出代价!”
两人交谈的时候,江晨始终与侏儒保持两丈的距离,悠缓地迈脚,绕着侏儒走了小半圈。
侏儒站在原地未动,将江晨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也没有说破。
他暗忖,你想找机会逃跑,也得先问我韦英童子的飞刀答不答应。看在你说话还算好听的份上,让你多活一会儿。
他想这小子嘴皮子还算利索,比起以往那些只知求饶和咒骂的家伙要强上一些,不妨听听他还能说些什么。
他并不知道,江晨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无形无相的痕迹,那是江晨的神元在空间中布下的种子,以他为中心蔓延扩散,只待他一念引燃,便会形成燎原之火,将困于牢笼尚不自知的猛兽吞噬。
说起来并非什么了不起的神通,只是一个超大范围的「空间扭曲」罢了。
若江晨状态完好,何须如此麻烦,稍一蓄势就能笼罩两丈范围,叫敌人无处可逃,但他现在气虚体弱,必须做足铺垫才能施展出这样的手段。
空间中微小的变化,没有引起侏儒的重视。现在这个捕兽的夹子已经被江晨完成了一半,然而行百里者半九十,在形成完整的包围圈之前,他需要愈发小心翼翼。否则一旦困兽出笼,以他越来越虚弱的体魄,未必还能从侏儒手下逃脱性命。
侏儒摩擦着尖利的手指甲,似乎忘记了江晨的敌对身份,抬头眺望着北方灰暗的天空,露出追思的神情,悠悠地道:“以前,我并不是这样的。我也曾拥有过一个女人,她貌美如花,冰肌玉骨,愿意接纳我的全部。我们俩隐居山林,相依相守,平淡又快活!”
“那真是一件美事。然后呢?”
侏儒重重哼了一声:“只可惜,自从她救回一个叫丁纶的家伙之后,一切都被打破了!”
“丁纶,听起来是男人的名字?”
侏儒咬牙切齿,露出深切的恨意,“那个可恶的女人,我还以为她只是同情心泛滥,看到有人受伤就把他带回来救治,哪料想,原来她从一开始就看中了那小子的皮相!不过一副臭皮囊,就把她迷得神魂颠倒,往日的誓言都丢得一干二净!这对奸夫淫妇,真该下十八层地狱,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他无比怨毒地骂了几句。
江晨听明白了,原来这侏儒是被女人抛弃,所以心性扭曲,从此对天下女子恨之入骨。
江晨轻咳一声,道:“以侏儒兄的本事,肯定已经把那对狗男女大卸八块了吧?”
侏儒的指骨捏得喀喀直响,痛苦地摇头:“那狗杂种出身名门大派,身边爪牙无数,我不是他的对手。”
他转头望向东方,厉声道,“十二年了,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丁纶!秦红衣!终有一日我会挖出你二人的心肝下酒!”
吼声如啸,汇成声浪扩散,将大片枝叶都吹得哗哗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