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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出人意料的转折,就像是恐怖电影里毫无预兆,突然出现的吓人玩意。
它可能是躲藏在床底下的一张惨白人脸,也可能是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披着黑发的无脸女郎,也可能是从马桶下水口里伸出来的一只手……
而在这个瞬间,闪现在几人脑海中的,是刚才在森林中经历过的最令人记忆深刻的画面,是一张又一张被钝器砸的稀巴烂的脸孔,以及金属和骨头摩擦出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总而言之,尽管你有所防备,却仍不免被导演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吓人方式,给吓的一哆嗦,甚至下意识的想要捂着眼睛惊声尖叫,或者抱住身旁的男(女)朋友。
大体上,众人就是这样的反应,脸色霎时变得苍白,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直觉般的惶恐,就像是得了“战后应激障碍综合征”的士兵,又一次遇到令人几乎失控的场面。
死亡本身并没有那么可怕,可怕的是死亡变成了工具。
暴躁的海风凝固了,气氛变得窒息。每个人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保持着缄默,仿佛是行走到了高楼边缘的人,下一步就将踩空。
只有成默皱起了眉头,他盯着雅列虚了一下眼睛,看似不经意的将揣在羊绒睡衣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
始终不动声色关注着成默的雅列瞳孔收缩了一下,立即咧嘴强笑了起来,“喔~喔~喔~千万不要误会,这可不是我的要求,我可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听到雅列这么说,成默还是保持着面无表情,手变成了虚握,似乎手中持着一把看不见的利器,随时要把雅列劈成两瓣。
雅列赶紧咳嗽了一声,收起笑容,肃穆又迅捷的说:“都怪我没有说清楚,我不会强迫你们这么做,雕像也能够给你们。”
众人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救生圈,尽管仍在汪洋之中,但短暂的解救也足以让人庆幸。
人类的悲喜,就是这样容易被操控的情绪。
“您确定?”尼古拉斯问,“就算我们不去杀死和我们一起来的闯入者,也会把雕像给我们?”
雅列没有给予肯定的回答,微笑着反问:“我像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尼古拉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马格努斯就忙不迭的点头说:“像。”
雅列叹了口气,“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尼古拉斯瞪了马格努斯一眼,连忙强笑着说:“他只是给您开个玩笑。”
雅列却“哈哈”一笑说道:“他说的没错,我确实挺喜欢开玩笑的。”
尼古拉斯被整无语了,不知道说好的杵在原地。但凝固且窒息的气氛,却因为这几句没什么笑点的冷笑话,如冰块遇到了热水般迅速消融。
就在几个人的表情松懈下来之时,雅列却话锋一转,“不过我之所那么说,是因为那群入侵者想要通过第六十六层,就必须完成毁掉雕像的任务。”他指了指被点亮的六十六层通天塔,“所以灯火停留在了第六十六层。我想他们此时一定是在等你们和我打一架,要不全军覆没,他们渔翁得利接着在揍我。要不损失惨重的拿到雕像,他们黄雀在后,再对你们动手。”
刚刚他们还在庆幸逃过了自相残杀的劫数,没想到这么快就迎来了反转。才化开的面容,又像是遇到了寒流,极速封冻,变成了定格于某个不知所措尴尬瞬间的冰雕。
就连尼古拉斯也不能保持淡定了,从沙利亚到雅列,对待成默的态度都很是诡异,“血月”无疑是针对成默而来,当事情变得有针对性,那么变数就陡然间放大了无数倍。他又一次的看向了成默,当看到成默脸上还是一以贯之的淡漠,他像是找到了信仰所在,他抬手刚想要画十字,祈求造物主的保佑,立即又意识到成默的身份,恰好是造物主的敌人。
尼古拉斯深呼吸了一下,放下手,重新安定了下来,沉声问:“你的意思是他们就埋伏在这附近?”
雅列狡黠的笑,“我只是这样猜的。”
尼古拉斯先是看了成默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又看向了其他人,语气沉重的说:“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得做好防备。”
“也许我们可以想办法绕开他们?”嘉宝忧心忡忡的说,“自相残杀这种事情,还是得尽量避免才好。”
金柱基摇头,“雕像那么大,那么沉,不可能走森林里,只能走大路。”
“问题不大。”马格努斯说,“我们先和他们讲道理,道理讲不通,那就讲拳头,拳头不一定大的过道理,但一定打的过道理。”
“里面还有我们的几个好朋友……”金柱基苦笑,“真不知道到时候该如何面对。”
“还是祈祷我们能赢吧!我们赢了至少还有机会能救他们。”尼古拉斯无所谓的笑了笑,“他们赢了……那基本大家就都gg了。”
“也许还有别的选择。”李容绚低声说了一句,她看向雅列冷静的说,“假如说我们决定放弃走‘天路’,毁掉了雕像以后,和他们一起走外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