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隔着单向玻璃与复健室的距离,商明宝也能看到他的t恤已经被汗水浸透。
每一步的牵引都是如此艰难,似乎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精确地调动起肌肉——这间室内一天里所发生的失败,远超向斐然这一生之和。甚至会生出怀疑,他真的还能走吗?这一辈子是否都只能依靠这些外力了?
他的脸色苍白——被汗水洗的,胳膊上的青筋因用力而浮起。
向斐然不知道这面单向玻璃的存在,总是等商明宝出现在复健室的门口时,才知她来。
每天傍晚,只要她一出现,向斐然就会跟护士说:“今天就先到这里。”
一个男人力不从心的时刻是狼狈的,他不愿商明宝看到。
“今天还顺利吗?”商明宝既问他也问医生。
医生逐项汇报,用词和语气都很乐观,向斐然坐在软垫长凳上,仰头喝水时捕捉到商明宝唇角的一抹忍笑。
回程的车上才问:“医生跟你说话,你笑什么?”
商明宝稳稳扶着方向盘,唇角乱翘:“没什么,突然感觉像接小孩放学,然后老师就夸你今天表现很乖很努力呀。”
向斐然:“……”
后面跟着的那台奔驰是司机在开,载着护工,见宾利停下了,也自觉跟着停下。过了会儿,视线透过挡风玻璃,穿过宾利贴了深色膜的后车窗,看到他家小姐的后脑被副驾驶的那只手用力按下了。
“占我便宜?”
商明宝还想笑,被向斐然干脆地吻住了。
回到别墅后,照常是泡药浴、推拿、护理,一系列工作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做完这一切后刚好至傍晚,屋内只留一名佣人和护工,其余人都作遣散。这么多日相处下来,住家的这两位工人也早已清楚他们的习惯,没听到服务铃便不来跟前晃。
向斐然喜欢将商明宝拉到身前,环着她腰将她抱进怀里。
虽然是他坐着而商明宝站着,但他的身材硬件实在优越,纵使瘦了也还是宽挺的一副骨架,显得商明宝小鸟一只。
“斐然哥哥,欲速则不达。”商明宝也环着他的颈项。
向斐然闭着眼,从鼻音里哼出一声嗯。
“这是不是你长这么大最挫败的事?”商明宝故意调侃。
向斐然很认真地思考:“是没留住你。”
商明宝呆了一下,回得有些无所适从:“没关系,我已经回来了,别的也都会好的……”
“要是好不了呢?”
他当然知道会好,因为他的腿没有伤,只需要时间。只是在日复一日微末的进展和深刻的失败中,他难免怀疑一切是否都是哄他的谎言,一切是否只是楚门的世界。
商明宝没顺着回,而是笃定地说:“一定会好的,只是早晚。”
精神彻底养回来后,向斐然每隔三天给向联乔拨视频。他找了一家小咖啡厅,正宗的法式风,倒也贴新喀里多尼亚。向联乔接了几回后,笑眯眯地嫌他最近烦人,说他要么半年不拨视频,要么三天两头来骚扰他。
总感觉这老头最近心情好了很多,还会阴阳怪气人。
向斐然轻描淡写:“前置摄像头坏了,一直没修,最近才换了新手机。”
向联乔:“……”
他回眸看了眼管助理,有种陷入怀疑的感觉。
商明宝在茶几对面嘴巴张大,露出一脸“天啊”的表情。
挂了视频,向斐然问:“你在惊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