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明宝最终为他挑了一颗百万美元的粉钻,伍柏延能支配的数额没这么高,但还是先付了定金,过了两日,将尾款也补上了。商明宝按百分之十的比例收取服务费,给他打了个六折。伍柏延把这颗钻丢给她:“帮人帮到底,再帮我设计一枚戒指,价钱好说。”
商明宝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我年前都没空。”
“没关系,放着吧。”伍柏延无所谓地说,“想得起来就行。”
商明宝便帮他暂为保管了。她现在看这些宝石都有种甲方心态,没了之前爱不释手想据为己有之感。
在这样的忙碌和充实中挨到了周四。
向斐然未曾发过来只言片语,她的稳操胜券逐日稀薄,取而代之的,是让脚心泛空的恐慌。
每天都做梦,从悬崖跌落,失重感如此真实,令她从梦里抽醒。
人在悬而未决中,总迫切想抓住点什么能带给她确定感的东西。
商明宝问苏菲,斐然哥哥会让步吗?苏菲起初沉默,被她连着追问,她只好说会的一定会的;问伍柏延,伍柏延让她稳坐钓鱼台,姿态放好。
她把能问的人都问了一圈,唯独没有问方随宁。
那天是周五。
课间听到同学讨论哪儿能看银杏,便又想起他。真不争气,从此后,世界的三十七万种植物,都将有关他。
倒扣着的手机嗡声震了一下。
商明宝放下手中的素描笔,拿起机身时,手心已冒汗。
向斐然的第一条是开场白:「我考虑清楚了的」
商明宝没有眨眼,在这空白的一秒中,她什么也没想。
因为开着对话框,手机不震了,她毫无心里建设地看到了紧接而来的第二条、第三条。
「你说得对,就到这里就好」
「万事顺利,商明宝」
身边同学听到一声笑泣声,很怪,像笑,可听着像哭。有关银杏的讨论停止了,他们回过头来,看到她后,不再说话。
她身体抖得厉害,未打几个字,咔哒一声,手机摔在了教室的大理石阶梯上。
“我没事没事,没事……”她摇着头,跪蹲到地上,伸长手臂去徒劳地摸索滑到前排的手机。还是同学捡起来递给了她。
她笑容满面:“谢谢。”
眼眶里晶莹剔透。
“你真的……没事?”爱尔兰的同学问。
商明宝很利索地抹去了面颊上的泪,维持着唇角的笑:“真的没事。”
向斐然,没有第四条微信发过来了吗?
她低头,眼泪模糊对话框。
真的没有了。
说着没事的人,将桌面上的一切东西都一股脑地扫进帆布袋里,动静之响,让周围一片人都停下了交谈和玩笑,都仰头看她。
商明宝站起身,一边一叠声地说着对不起,一边从教室离开。
什么叫“就到这里就好”呢?哆哆嗦嗦拨出电话时,轿车的喇叭声尖锐如破折号,她在路沿堪堪停住,摩天高楼、飘扬的紫色校旗、轰鸣的轮胎摩擦柏油路面的声响,交织成令她混沌晕眩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