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这世界是否有容纳幽灵的所在,鱼诺确信他绝不想体验一次被当众处刑的滋味。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到离开这具身体的方法,或者破解“贝拉密大公爵”真正的死因。也许让自己离开这具身体是最简便的方法,鱼诺相当确定自己可以从知识储备中找到一百种让自己脱离目前处境的办法,只需要一些简单的道具即可。不过,他隐约感觉到这并不是一个最佳选择。让他在这个“时刻”“住”进“贝拉密大公爵”的身体里这件事,还可以勉强解释为身为贵族的大魔法师对低贱魔法造物“猫捉老鼠”般的戏弄,但“阿曼达”、“爱丽丝”、“艾伦”、“阿尔杰”、“米歇尔”?!这些熟悉的名字让鱼诺不得不推测他们也是“贝拉密大公爵”在另一个世界的投影,这些投影甚至让与他相关的鱼诺经历了相似的人生,和他们有相似的关系。如果“贝拉密大公爵”只是用这些来捉弄折磨鱼诺,那么这件事的荒诞程度相当于用祖传的宝物丢一只灰老鼠。所以另一个解决眼前危机的方法——破解“贝拉密大公爵”真正的死因——恐怕才是正确答案,这才是鱼诺被召唤到这里的原因。而且那些熟悉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对鱼诺本人有无可替代的意义,而他们在这个时代竟然分别以“谄媚者”、“仆从”、“纨绔子弟”、“怪人”的面貌出现,这是鱼诺所无法忍受的,更何况,他们很可能与“贝拉密大公爵的死因”有关。尽管来到这个时代后,连他自己也开始怀疑他所经历的人生是否只是一个严格的剧本,所有悲欢离合都是被悉心培育出来的。但如果悲欢离合都是假的,该如何解释剥离它们之后的空落呢,又该怎样解释人类一生都在拼命寻找什么的本能?“这还真是……惹上了大麻烦啊……”想到这里,鱼诺不由苦笑着喃喃自语,在面前的“邮件”标题上填写了“亚伯拉罕”的名字,而后重重按下了手机上的“发送”键。“布鲁诺,但愿你的小发明有用……亚伯拉罕,如果我死了……不,是消失在时间中了,你可以将它转发给我的使魔,让他用来教育遍布全世界的孙子们,千万不要轻易与天才抗衡,因为我们这些庸人永远也想不到他们会做什么……”“呸,如果要教育孙辈,老夫首先要教他们如何追猎一只魔法怪婴!”空荡而黑暗的穹顶下,吉恩的怪叫声久久回荡着,被黑暗深处传来的风载着,一次次穿过耀目的篝火。尽管他扭曲的表情和夸张动作都有着媲美一流喜剧大师的水准,但看起来在场的人并不打算捧场。阿曼达只是抿嘴一笑,而后又端起了她从不离身的红茶,而亚伯拉罕则根本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眯着眼睛,默默地将映在手机屏幕上的文字读了一遍又一遍。火光中,三人看上去仿佛三尊远古时期的原始雕塑,一刹那突然拥有了灵魂,而另一个瞬间又毫无征兆地归于沉寂。唯有那些被砌成墙壁的白骨在火光中仿佛重新获得了生命,于光影之间跳跃威吓,如同一群妒忌生者的幽灵。白骨圣殿,名为“守护者”的人们徘徊不去之地。曾经,他们都是可以自豪地向世人报上名号的贤者。但即使是贤者,也仍然会因为留恋世间而毁坏了性情。时至今日,终于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也因为没有得到所谓“成就”,因而也不怕失去的家伙去为他自己和他们讨公道了,可这些逝去的贤者是否还记得他们被埋葬在这里的理由?但愿他们为他铺出的路能指引他找到光明。即使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无法“亲眼得见”迟到的公道,他们也已经在这里了。“已经过了一刻钟了,再没有别的信息。那么,以上这些就是鱼诺目前为止的所见所闻。”黑暗中,亚伯拉罕无声地放下了一直紧盯着的手机,连说话的声音也很轻,似乎是担心惊醒了什么。但以另两位的世间少有的魔力,即使看不到眼睛,也知道亚伯拉罕正在看着他们,试图确认他们已经明白了现在的情况。“所以,那小家伙是在小心翼翼地表达这个——我们都是幻影,是一个疯子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而臆想出来的产物?”许久,阿曼达轻轻放下了杯子,笑容优雅地说道,眼睛里却冒着火光。“你们介意这件事么,魔法师——我是说,幻影们?虽然这件事某种程度上对鱼诺有所帮助,但对于魔法师确实是奇耻大辱。”亚伯拉罕没有回答阿曼达的问题,只是接下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