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名瘦弱的少女买了早饭回来,细声细气道:“姑母,今早卖烧麦的胡大爷没有出摊,我只买了十来个葱油花卷。”
少女名叫苏云婷,是苏云绕的双胞胎妹妹,同样也只有十五岁。
大概是娘胎里被兄长抢了太多的营养,苏云婷一生下来就有些先天不足,自幼吃的药,跟吃的饭一样多。
苏成慧无所谓道:“也行,你大哥煮了蛋花粥,还拌了小咸菜,配着花卷吃正好。”
在厨房里煮粥,拌咸菜的刘文轩,此时也正好用托盘端着一砂锅蛋花粥和两碟子小咸菜进了饭堂。
刘文轩今年十九岁,生得高大俊朗,别看他腰上系着围裙,脸上沾着锅灰,却是个实实在在的读书人,去年二月刚考中秀才,在红榜上的名次还不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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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绕和苏云婷还没出生的时候,亲爹苏成泽就意外去世了。
亲娘姓周,名灵韵,据说是落魄的官家小姐,生下苏云绕兄妹没多久,就抛下一双儿女,到京城投奔远亲去了。
兄妹俩是由亲姑母抚养长大的。
姑父心善仁义,又十分爱重姑母,因此爱屋及乌,也同样视他们如己出。
大哥友爱包容,二姐热情开朗,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更没有寄人篱下这一说。
血脉至亲,也没那么多规矩讲究。
一家六口不分男女,全都围坐一桌,边吃边闲话,浅浅规划着今后的安排与打算。
苏成慧别的不管,只担忧道:“三郎啊,你说你男扮女装去百花楼里跳舞就算了,如今还混成了花魁,这就跟纸包火似的,怕是迟早得露馅啊。”
苏云绕啃着花卷,宽人心道:“没事,我这不是卖艺不卖身么,只要我打死不承认,谁能知道我是个男子。”
苏云绕本想说“只要我不脱裤子,谁知道我底下是带把的”,但又觉得这话实在粗俗,桌上还有他姐和他妹在呢。
刘文轩喝着蛋花粥,抽空瞥了他一眼,冷笑道:“真要遇到一个身份显赫、霸道嚣张的下流胚子,你所谓的‘卖艺不卖身’也就只是一句屁话而已,到时候被人强逼着扒了裤子,咋抵赖都没用!”
苏云绕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存了几分侥幸心理,见讲不过道理,便找茬道:“大哥说话也太粗俗了,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呢,真是有辱斯文!”
苏云绕斜着一双碧波潋滟的桃花眼,明明是在鄙视人,却美得十分撩人。
别人还没怎么样,刘文英却痴痴道:“我的娘哎,就三郎这勾人模样,不当花魁,那都是金陵府的男人瞎了眼。”
苏成慧闻言,没好气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颠了,半点女儿家的矜持都没有,以后还嫁不嫁人了!”
刘文英一边看着三弟的脸下饭,一边做白日梦道:“嫁嫁嫁,我跟三弟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情谊深厚,像三弟这样俊美的肥水,就不要往外人田里流了,不如咱俩凑一起得了。”
“噗!”
苏云绕险些喷饭,无语道:“二姐,喝粥的时候,你能别说笑么!”
要不是看她眼里没有半分的男女情愫,苏云绕自己都险些当真了,你可真是我亲表姐,很近的近亲!
“噗嗤,咳咳咳……”
苏云婷正斯斯文文地喝着粥,却“肥水”二字给逗得笑
岔了气,扭头咳个不停。
苏成慧连忙给她拍着背,顺手用筷头敲了刘文英的脑袋一下,骂道:“死丫头,怎么就长了一张不着调的嘴,都是随了你爹!”
苏成慧骂完女儿,又扭头瞪了丈夫一眼。
刘镇海很是无辜,试图讨好道:“还好咱们家大郎稳重懂事,说话着调,读书也好,这都是随了娘子,都是娘子的功劳。”
苏家好歹也是耕读之家,苏成慧毫不心虚地领了这份功劳。
刘镇海见女儿投来鄙夷目光,赶忙又低声道:“好闺女,你这般身手敏捷、力拔山河,可都是你爹我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