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孔志平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党兴永虽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只因为……人家姓孔!
没错,就因为是圣贤之后,就可以为所欲为,而且,你只能乖乖受着,否则,就会遭到天下读书人的口诛笔伐。
党兴永是读书人,所有的读书人都尊孔子为师,他也不例外。
因此,他对孔家人一直十分敬仰,从无任何不敬之意。
可是今天,当他听到对方将蔚县学堂贬的一无是处,甚至要强行关停学堂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了。
在这一刻,至圣先师四个字逐渐被抛在脑后,他只想站在蔚县学堂的角度,据理力争。
我们在此教书育人,有什么错?
凭什么你来指手划脚?
今天就算是衍圣公亲至,也要给个说法!
与此同时,孔志平早已怒不可遏,指着党兴永的鼻子,骂道:“此人不敬衍圣公,便是和天下读书人作对,来人,将他押回曲阜,交由衍圣公发落!”
他身后带的随从,却不是简单的书童、仆从一类,而是护卫,又称为戒律。
这些人腰间佩着一柄长长的戒尺,形如刀,却不开刃,本是训诫之意。
可是,这玩意是铁的,若打在身上,伤骨断筋是难免的。
眼看对方要强行拿人,蔚县学堂的教员们不干了,一拥而上,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混乱之中,孔志平被人薅住头发,大怒道:“给我打,打死这些叛逆之徒!”
那几名戒律眼中露出杀意,抽出戒尺,准备大打出手。
于谦终于忍不住了,正要出手阻止,却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队官兵跑了过来。
“住手,都住手,干什么呢?”
一名年约三十多岁的军官走上前,此人名叫王勇,一脸络腮胡子,右手按着腰间的刀兵,眼神中不怒自威。
党兴永见状,赶忙招呼道:“王统领,这些人自称来自衍圣公府,今天一早到了这里,二话不说就要关停学堂,我等不从,便欲施暴!”
王勇看向孔志平,问道:“衍圣公府?”
孔志平轻轻一笑,道:“正是!”
他本以为,即便是官府中人,见了自己,也要毕恭毕敬。
因为大明开国百年来,甚至再往前几百年,都是如此。
可是,今天好像不大对劲……
只见王勇仍然板着脸,问道:“衍圣公府,有什么权力关停蔚县的学堂?”
“你……”
孔志平气得直发抖,反了,反了!
怪不得衍圣公要亲自过问蔚县的事,果然,这里的读书人与商贾为伍,不尊圣贤,自甘堕落,整天研究些奇技淫巧,现在看来,原来是官商相护,有官府在后面撑腰,怪不得……
“衍圣公乃天下读书人之尊,蔚县风气败坏,此乃教化之事,衍圣公自然有权处理。”
这番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其实很牵强,这样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事实上,衍圣公是爵位不是官职,没有实权,唯一的特权就是继承孔子衣钵,祭祀礼仪教学。
洪武元年,天下初定,朱元璋册封孔家后人为衍圣公,并诏令衍圣公有权设置官署衙门,在某些大型祭祀场合,衍圣公要班列文官之首,就连礼部尚书都要往后靠,地位极其尊崇。
可是,衍圣公府再怎么显赫尊荣,也管不到蔚县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