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蔓仰头将杯中的酒再次喝下,混着眼角落下的泪,呛得她眼睛都红了。她低着头,竟笑出了声,“瑶瑶,你说我是不是还挺值钱的。他结婚的时候,送了我这间会所,现在一晚上又给了我三百万。你说我何德何能,值这个价。”
安瑾瑶默默地听着,白蔓又陆陆续续说了很多这些年她和陆琛之间发生的事情。原来他们之间有过一个孩子,就在陆琛结婚之前。陆琛之所以把会所送给白蔓,其实算是对她打胎的补偿。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那些骨肉剥离的痛与她无关。可是她越是这样,安瑾瑶就越是心疼。
“哭出来吧!”安瑾瑶将白蔓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心疼地说道。
“瑶瑶,你知道吗?那天下着雨,真的好冷。我一个人爬上冰冷的手术台,手术灯那么亮,晃得我眼睛疼。我甚至能感受到我的孩子在挣扎,他被手术刀一点一点撕碎,从我的身体里扯出来,丢进垃圾桶里。他满怀欣喜的来到我的身体里,却得不到任何人的爱,我还让他受尽折磨,像个垃圾一样被扔掉。瑶瑶,我不该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应该去陪他,我没有资格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白蔓哭倒在安瑾瑶的怀里,那种痛彻心扉的回忆像泰山压顶般朝白蔓压来,她的手脚麻木了,血液快要凝固了,心脏也要窒息了。好像有一把锋利的刀直刺进她的心里,五脏六腑都裂了。她死死地揪住自己的胸口,心痛的直不起腰来。一双眼睛通红,却流不出一颗眼泪。
安瑾瑶还没从她话里的震惊中走出来,她没有想到白蔓居然为陆琛失去过一个孩子,她想起当初自己跳海被救起之后,发现自己怀孕了,即便孩子没事,她都担心的要命,白蔓当时有多痛苦,可想而知。
她心疼的看着白蔓,一只手在她头发上来回抚摸,想要抚平她的痛苦,却也知道这是无济于事,只希望她能借着酒劲发泄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瑶瑶,是不是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玩物,高兴了就来逗弄一番,不高兴了就踢到一边。以前我怕他厌倦我,所以他不来找我的时候,我绝对不敢去打扰他。我怕他觉得我和那些女人一样,怕他担心以后会甩不掉我。他让我替他打理会所,所以就算有时候他带女人过来玩,我都会故作大气,丝毫不敢表现出吃醋的样子来。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对等的关系,所以我又怎么能奢望他尊重我呢!我就是被陆琛保养的女人罢了!”
白蔓突然起身,她嘴上挂着微笑,脸上却布满了泪水。
“蔓蔓,我不许你这样说。”安瑾瑶将白蔓扶起来,让她正视自己的眼睛。她一字一句的告诉白蔓,“你不是陆琛包养的人,你对他的爱我这个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是他亏欠你,也是他先来招惹你,所有的后果不应该你来承担。蔓蔓,你勇敢一点,去面对你自己,面对这份让你伤痕累累的感情。你明明知道自己很棒,不过是因为太爱他,才将自己束缚在他身边,你应该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去追逐你一直想做的不好吗!你别忘了,你是白蔓,不是陆琛的女人!”
安瑾瑶不仅是在让白蔓清醒,也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
“瑶瑶,谢谢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安瑾瑶的话,让白蔓想起了自己刚刚来到这座城市的自己。那时候的她一无所有来到这里,从未见过的高楼大厦让她那颗大山里出来的少女心激动非常,她单纯又热烈的爱上了这里,可是这些年下来,她渐渐忘了本心,整日围着陆琛,她是时候走出来了。
女人将海藻般的卷发向耳后捋了捋,将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放下,站起身,拉着安瑾瑶就往舞池走去,两个人随着音乐晃动着身体,曼妙的身姿和很快引来所有人的叫好。这里的客人都认识白蔓,所以即便春心荡漾,却也没有一个敢上前撩拨。没有人打扰,白蔓和安瑾瑶完全投入在音乐里,想要将脑海中不断闪现的人清除出去。
她们跳着,笑着,哭着,闹着,最后精疲力尽的倒在白蔓的房间里。
“瑶瑶!”白蔓闭着眼睛,对旁边的人说道。
“小贝和小宝是寒谨言的吧!”
安瑾瑶像是昏沉中被人泼了一盆冰水,瞬间惊醒,她保持原来的动作,没有回应,但是紧咬的嘴唇出卖了她的情绪。
白蔓见她没有反应,继续说道,“我是猜的,你对寒谨言用情那么深,怎么可能会和别人生孩子!只有那些蠢男人才会想不通。”
安瑾瑶继续趴睡在床上,如水的眸子看着窗外,浓墨般的夜色里灯光点点,映入她的眸子里,像坠入了深渊。眼角的泪水很快就无声地浸湿了脸颊,戳破了她脸上的面具。
“嗯。”她小声回应了一声,那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落在白蔓的耳边。
“其实寒谨言很在乎你,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你消失的那几年,我们都以为他也要跟着你去了。我从来没看到过那样子的寒谨言,疯狂,固执,卑微,可怜,这些词用来形容当初的他,力度都不够。”白蔓想着那几年的寒谨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或许是他失去之后才明白了你的好,可是那么骄傲的他,真的会为了家产做出那些事情吗!”
白蔓借着酒意和安瑾瑶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没多久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安瑾瑶替她盖好被子,起身站到窗前,想着白蔓方才说的话,心里乱作了一团。其实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当初是自己亲耳听到的,再加上双亲离世的悲痛,让她没办法细想。或许,当年的事情确实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