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才七岁,因为你经常犯病,所以我总是饿着肚子。”
“有一次我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跑去山脚下的一个村户家。我翻进他家的院子里,抓到什么就啃什么,结果越吃肚子越疼。”
“那一夜我起了一身的红疹,你以为我得了什么传染病,嫌恶地将我扔到了院外的鸡棚里。”
“那么冷的天,我肚子疼得受不了,身上也痒得受不了,我一遍又一遍地哀求你救我,可你始终当听不见。”
苏蔓垂下脑袋,嘴角轻微上扬,却不是在笑。
“后来我晕在了家门口,幸好那天阿婆有上山,她看见浑身起疹子又高烧不退的我,急忙背我下山去村里找了医生,这才救了我一命。”
“医生说只差一点点,我就要因为过敏而休克了。”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敢吃山药,可我记得你很爱吃,所以后来总是会挖几颗回家煲汤给你喝。”
“妈,你说我是你的女儿,所以你比谁都了解我,我觉得这句话真的很可笑。”
“如果你真的了解我,就不会煲这碗汤为我来接风。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会丝毫不考虑我的安危硬要我去替你复仇!”
苏蔓一口气说完,眼前的一切慢慢变得开阔明朗,像是一个人终于结束了长达二十余年的噩梦,走向清醒现实的人生。
那些自欺欺人的爱与渴求,在这一刻尽数瓦解。
苏蔓从未有这么一刻感到无比自由。
在江文茵铁青的脸色中,她迈步离开。
走到大门口时,苏长宁又殷勤地拦住了她:“急着回去做什么,吃完饭再走……”
苏蔓硬生生打断了他:“苏长宁,我警告你别对厉闻川动什么歪脑筋,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第一个不会放了你。”
她说这话时语气低沉,几乎没有什么语调起伏,在这秋日里冷得令人发抖。
苏长宁这样的老狐狸,也难得被苏蔓狠戾的眼神镇住。
他知道,苏蔓并不是在开玩笑。
厉闻川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是真的会不顾一切来弄死他!
“苏蔓,你反了天了,敢教训起老子……”
苏长宁只感自己身为父亲的威严受到了挑战,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只是他话没有说完,又被苏蔓咬牙切齿地打断:“苏长宁,我不是因为父女情分不去弄死你,是因为我的确有把柄被你握在了手里。”
“可我现在受够了被人当棋子一样身不由己的生活,所以,别再逼我鱼死网破,好吗?”
“……”
苏长宁沉默不语。
只是望着苏蔓离去的身影,他转头拨出了一个电话。
笑容意味深长。
回到厉闻川安保森严的私宅。
苏蔓窝在床上,嗅着被窝中那股淡淡的草药味,胃里一阵痉挛。
她拨出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号码后,紧紧闭上了眼睛。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她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心跳。
“怎么了,乖乖?”
“厉闻川,我很想你。”
苏蔓的声音蔫蔫的,纯白的枕边很快洇湿了一大块。
“我想你,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是真的很想的那种。
不掺杂一点杂质和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