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歪歪斜斜地靠在临街廊座上,笑容透出几分邪性:“云家这是要收拢天下人心啊,风头比皇室都大。”太子目光掠过一个劲在膝盖上擦手汗的三皇子,转问百里槿:“二弟你觉得呢?”“云家惩治算计自己的人怎么会跟收拢人心有关?”百里槿脸上带着病气,肤色白得透出青筋。太子无趣地收回目光,这位二弟怎么这般蠢,眼睛竟是陪衬。看他那副样子也活不了几年,要是将他赶回西北战场,不知道会不会死得更快些。走廊栏杆四皇子拍得直作响,他站起身把头伸出去看:“又来人了。”东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云舒然感觉脚底下的青砖都在震颤,岚英从一间屋顶飞身而下。“夫人,陈家来人了。”陈府家丁将搬车周围的百姓驱赶开,围着陈博谦圈起来一块地方。陈刺史官服未褪翻身下马,百姓一时间都噤了声。云嫣然拳头捏紧,指节发白,脸色凝重到了极点。陈家怕是来保人的,要是陈博谦被带走,那她们的努力都将化为云烟。陈博谦见到陈刺史眼中重新燃起希望,被掩饰困住的身体像一只青虫般扭动起来:“爹,快把这些刁民都抓起来,还有云家那两个丫头,她们这是。。。。。。”陈刺史想扇这个逆子一巴掌,陈博谦满身污秽让他将这点冲动压了下去,他转过方向走到云舒然跟前。云御南反握住藏在束袖下的匕首,蓄势待发。要是陈家敢叫人带走,他就当街结过了陈博谦。陈刺史双眼周围长出了几条明显皱纹,眼皮耷拉下来,一双眼睛却泛着精光,如同锋利的刀刃。云舒然眼神凌厉,没有丝毫怯懦。两人沉默对峙。陈刺史嘴角勾起,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犬子无状,老夫替他给云二小姐赔罪。”他朝云嫣然深深行了个大礼:“这些都是东西都是给你赔罪的,还望云二小姐不要嫌弃。”陈刺史身后的小厮抬上来两大箱子东西,里面满满的装的都是女子喜爱的珠宝头饰。云嫣然侧目望向云舒然,见长姐没有反应,她也抿着嘴不说话。“这是老夫掏空了家底才置办上的,要是还不够,老夫。。。”“给再多钱也抵不了我妹妹受到的伤害,这些东西换不了你儿子,走吧。”云舒然压低声音,透出不容拒绝的威严。陈刺史直起身子连忙摆手:“我不是来赎他的命,我是想替他赎罪。”他转过身,从小厮手里接过一本厚厚的书册,书页有一半已经泛黄另外一半还很新,他脚步变得异常沉重,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陈刺史艰难地爬上堆满秽物的板车:“乡亲们,我的儿子陈博谦,蓄意强娶,草菅人命,猪狗不如!今日,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保住他,也不是为了给他说好话。我来,是要将他在我陈家族谱上除名,大伙做个见证。”陈博谦听到父亲的这番话,瞬间如遭雷击,他愣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嘴唇哆嗦着,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有的人面露惊愕,有的人窃窃私语。陈刺史明明是个爱子如命的人,不然之前也不会多次替陈博谦遮掩,今天怎么就变了个人似的。“父亲,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陈家的嫡长子啊!”陈博谦歇斯底里地嚎叫。陈刺史转过身,目光如刀,直刺陈博谦的心脏:“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已经不配做我陈家的子孙。我陈家世代清白,岂能因你一人而蒙羞?”陈刺史不理会身后的大喊大叫,在陈家叔伯的见证下在陈博谦的名字上狠狠划上一笔朱砂。云舒然垂下眼眸,心道这陈刺史够聪明,心也是真的狠,难怪上一世陈家能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云嫣然小声地问。云舒然冷笑:“将陈博谦除名,他做的事就波及不到陈家,陈刺史的乌纱帽就还能保得住。”陈刺史的离开带走了陈博谦最后希望,他的头像是没有骨头支撑一般垂下来,眼睛不再张开,嫣然一副要杀便杀的样子。云舒然提刀缓慢靠近陈博谦,陈博谦看见白刃上闪烁的寒光,本能地害怕起来,整个人像是进入极致寒冬,牙齿在嘴里碰撞出声音。“你,你想做什么?”陈博谦不自认地咽了口口水。云舒然笑得邪魅,指尖在刀身上上下游走:“你不记得了?我曾经说过会要你一只手。”手臂突然冰凉,陈博谦眼睁睁看着利刃在自己手臂上拍打却毫无办法,他从未觉得一个女子会如此可怕。现在的他,就像是那些曾经在他面前惊恐乞求的女子。“要不你选一个吧,你习惯用那只手写字,我给你留下它。”云舒然的笑容越来越深,眼下泪痣殷红。陈博谦的双眼因恐惧而失焦,手臂传来源源不断的刺痛,陈博谦惨叫一声。这女人居然不是一刀将他的手砍下来,利刃划破手臂之后,换一把生锈的老刀,这是要生生把他的手割下来!“到就放在这,谁想给他一刀就上来!”云舒然将刀搁在陈博谦脚下,身姿轻盈跳下马车。她身后是蜂拥而至的百姓。陈刺史还未走远,生生惨叫都在刺痛他的耳朵,眼神染上仇恨。云舒然觉得差不得了,吩咐下人备好吊命的参汤拉着陈博谦继续游街,她跟剩余的人回了云家。云舒然想先去给云夫人请安,没想到金姨娘也在。“大小姐,我给你赔罪,以前多有得罪,你要怎么罚我都认。”金姨娘见到云舒然三步并两步走到门口给她下跪。云舒然虚扶她一把:“金姨娘不必客气,一家子同气连枝,我这也是捍卫了云家所有女眷的尊严。”好不容易将金姨娘哄走了,云舒然马上又要跟云夫人道别。云母透过云舒然黯淡下去的眼神读懂了女儿的意思,她是眼眶渐渐湿润,牵住女儿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回去之后要是他们还敢欺负你,你就跟娘说,娘一定给你讨回公道。”轿子随着轿夫的脚步晃动,云舒然从开开合合的车帘子缝隙中看见华发缀青丝的云母,不知道什么时候母亲的白发比黑发还要多,她的心被一下子揪了起来。要离开京城,越快越好。傅府的牌匾跟轿子侧边对正,槐序上前扶云舒然下车。傅文渊站在门口等候多时,他脚步轻快迎上去:“娘子,我跟你一起去给祖母请安。”“你先去吧,锦绣园还有人在等着我。”云舒然无视傅文渊满是期待的目光,径直回到锦绣园。岚英早就收到风声,今日一早跟傅栢策做赌,就赌云舒然什么时候回来,输掉的人要请对方喝一个月的糖水。“夫人,我回来啦~”岚英蹬着几根树干从玉兰树上跳下来,刻意拉长了声音。傅栢策从房间里小跑出来,“母亲!”。见到云舒然的那一刻他眼睛都亮了,母亲真的回来了,不是岚英姐姐在骗糖水。云舒然无奈地看着眼前两个相互瞪来蹬去的人,问:“我不在府中这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事情可多了,慕卿阁那位隔三差五寻死觅活的,大爷跟她又热起来了。二少爷顽劣得很,气走了好几位夫子,现在正闹着要柳先生去教导呢。哦哦,还有,绿姨娘有身孕了,一天天都拿鼻孔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