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这句话一说出口,陆见深身体猛地一抖,他蓦地抬起眸子,全身肌肉绷紧,脸色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她怀疑他?他以为,她来找他,是对他没有怀疑。现在看来他错了。林鹿察觉到了陆见深的变化,她这么问,倒不是说她怀疑陆见深,只是这件事太蹊跷了,她想把事情问清楚。如果不是陆见深做的,他可以否认。但陆见深这个反应,却让林鹿产生了怀疑。“林鹿,我从来都没说过我是什么好人,”陆见深与她四目相对,一字一字道:“如果你怀疑我,就不该来找我。”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她想的那么坏。他不懂,明明十几分钟前,哪怕他会给她带来危险,她还选择站在他身边,可为什么一从治安署出来,好像刚才一切都没发生。林鹿看着陆见深,她知道他误会她了。他说她不相信她,那他也没有相信过她,他相信她的话,他就不会这么想,因为她只是想亲自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不是你做的,你可以解释。”林鹿不想这个时候跟他吵架。她妥协了。陆见深却道:“我不想解释。”他不想。更不屑。如果需要解释林鹿才会相信,那还不如不解释。前排宋宴行都汗流浃背了,他不得不承认,林鹿在某些方面跟陆见深很像,和陆见深的交锋,林鹿也从没站在下风。但就是太势均力敌的两个人,谁都不肯妥协让步,宋宴行担心会两败俱伤。他突然想到了秦可可。这次JS集团危机,不但挚信控股卷进去,秦可可也被扒出来,投资案闹得沸沸扬扬,业界不少小道消息乱飞。有人说秦可可被挚信控股高层看上,所以给她开了后门。也有人说,秦可可本来就靠美色上位。等等。这种带偏向的评论太多了。他不在意,因为这种东西伤害不到他,那秦可可呢?她会被伤害到吗?“陆见深,我不想跟你吵架,周馨儿的事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毕竟是一条人命……”林鹿耐着性子跟他分析。陆见深打断她:“她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周馨儿的死,跟他无关。所以,他更不需要解释什么了。林鹿愣住。她没想过,会从陆见深这儿听到这么直接的回答,她不是圣母,但毕竟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还是他喜欢的人,他竟然这么冷血的无视吗?今天是周馨儿,也许有一天,会是她。“停车!”林鹿突然开口。她突然觉得,自己去治安署把他带出来是一个错误。陆见深说得对,她不该去找他的。宋宴行从后视镜看着林鹿,陆见深没开口,那就是默许,宋宴行没办法,只好把车停靠在路边。林鹿下车,大步离开。车上,陆见深深邃的眸子透过车窗落在林鹿身上。她走了。头也没回。陆见深垂下眸子,神色晦暗不明。“陆总,你为什么不给林小姐解释?”宋宴行不解,“周小姐的事,不是你做的,你来治安署也是为了她,如果你给她解释……”陆见深抬起刚包扎好的手,纱布上还残留着林鹿的余温。明明刚刚她还在担心他的手,可一转眼,他们又闹起了不愉快。明明他可以解释,但他不想。陆见深揉了揉太阳穴,眼眸微微合着,声音低哑道:“你觉得,我给她解释她就信吗?如果她信我,就不会问我。”这是他的逻辑。宋宴行欲言又止,最后,他叹了一声:“行吧,不过,陆总,这件事已经有消息了,昨晚酒店的监控被删除了,但不是意外,是人为,我已经找人在恢复了。”监控这么巧有一段恐怕,这本身就不正常。“监控尽快恢复,”陆见深冷沉出声,“还有,那个女人,她是怎么来的,什么时候跟周馨儿联系上,你让寒枭加派人手,尽快查清楚。”监控被删除,但却录到陆见深拖拽周馨儿进房,因为拍摄角度清晰,所以这个监控可以佐证周馨儿的死跟陆见深有关。再加上那个女人的指控,一切天衣无缝。但就是太天衣无缝,才刻意得像人为。“那个女人身份,我也查到了,”宋宴行沉声道,“这个女人,还真不是冒充的,她真是周馨儿的生母,大概是一年前,她通过直播认出了周馨儿,然后想方设法找到了周馨儿,也就是说,这一年内,周馨儿和这个女人有联系。”身份是真。这是宋宴行觉得最棘手的地方。根据A国法律,源于血缘关系的天然,周馨儿的死,她母亲拥有天然控告的权利。“除此之外,我还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宋宴行继续道,“一年前,周馨儿母亲每个月都有一笔固定的钱打到她账户,这个账户是个海外账户,我还在查,有消息第一时间跟你汇报。”固定打钱,海外账户,一年前……陆见深很容易就抓住了这几个关键词。这一切就像是精心设计好的局,而这个局,从一年前就开始计划了,如果真是苏家做的,也就是说,苏家早在一年前就开始打他主意了。后座上,陆见深沉默了两秒,低声道:“我记得,苏氏集团在北城有个大项目,三天之内,我要这个项目破产。”破产是给苏家警告。苏家动了不该动的人,就要付出代价。而这只是第一步。他像是一头伺机而动的狼,随时可能咬死他的猎物。“是,陆总,”宋宴行应下,“对了,JS集团和挚信控股这两边的股价,陆总看要控制一下吗?公司几个高层都坐不住了。”“不用,”陆见深的声音沙哑传来:“浑水摸鱼,水还不够浑,他们怎么有机会摸鱼?”宋宴行愣住。他不得不承认,陆见深的智慧和谋略无人能及。“陆总,你是打算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宋宴行一点就通,立即领会到了陆见深的意思。陆见深没接话。他不必承认,也不必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