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陈府,回去依旧是周怀宁跟周海宁一辆马车,下人准备好马凳,两个人依次由着身边的丫鬟扶着上去。
一行车马算是浩浩荡荡的从陈府门前离去。
周海宁心情自然不错,现下是未时,走在京城内的主街上,依旧是叫卖声鼎沸。
周怀宁是有些困乏的,马车内铺垫的软垫坐着一点都不觉得颠簸,怀里抱着的手炉热乎乎的,靠在一边闭着眼睛假寐,迷糊间想起刚刚的事情,还是要谢过陈时砚的,他是君子,能知道这样悄然的帮自己处理这件事情,不然恐怕自己要步上辈子的后尘,至于他另外说的那些话,她上辈子已经听过无数遍,也没什么感受。
周海宁看她这样,伸手轻推了一下她的胳膊。
“五妹妹今日在花厅内说的我可都记着了,在家中我也不会在你面前提我表哥,你以后也万不能再跟之前一样。”
周怀宁并未多语,自然应下。
周海宁又自顾自的说起,“听到舅母跟母亲说,表哥要等三年后才说迎娶的事情,那宁家姑娘要守丧,不过我表哥后年三月也要下场考试了,后面还有会试,是要专心一些。”
只是到半路上,马车突然停下。
周海宁忙掀开帘子往外面瞧了一眼,“巧意,这是怎么了?”
巧意探了探头才上前压低了声音回自家姑娘,“是前头老爷突然从马车上下来。”
周海宁满脸不解,不过也没多管,没过一盏茶就到了周家,她忙下来去寻了母亲。
周怀宁几人跟大夫人行完礼才从角门进去,只是都看到大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想着刚刚巧意的话,估摸是在马车上两位吵嘴了,由头必然是四姐姐身上的钗环了。
她回到江蓠院厅内坐下喝了口热茶,泡的是去岁收起来的从岭南运过来的橘子,玉竹特意收下的桔子皮,这大冬日的喝正是败火,又把陈时砚递给自己的信件拿出来,本想直接烧掉,但还是打开抽出里面薄薄的一张纸,上面自是写满了仰慕之情,可这字?
她十四岁时的字虽差些,但这不是她的字迹,瞬间就想了明白,不用猜测,就知道这便是栖霞苑搞得鬼,必然是让紫竹递过去的,近身大丫鬟,所以陈时砚已然笃定是自己送的,栖霞苑的也不会想到陈时砚会把信件还了回来,这也是为什么在字迹上没有多下功夫的原因,她轻笑一声,直接把信件放在烛火上,看着一点点的变成灰烬。
甘草现在已经是二等丫鬟,院里都知道她是得了姑娘青眼的,现如今对她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也都叫上一声甘草姑娘。
屋里就她们主仆三人。
周怀宁刚刚看信的时候就发现甘草晃来晃去的,年纪小一些还是藏不住事的,抬眼细细打量着她,屋内的炭火也是上好的银骨碳,没了那呛鼻的烟火,想起来上辈子两个人在庄子里相处的那些日子,看她身上还是没多少肉,衣服都有些难撑的起来,得多吃点好的,她放下茶杯才开口。
“说吧。”
玉竹本是在收拾衣柜,被这么一声话问的有些摸不着脑袋,疑惑着开口。
“姑娘,你让谁说呢?”
周怀宁笑着挑眉看向甘草,“甘草,我瞧着她是藏了点事的。”
甘草没想到姑娘居然能看出来,笑着才赶紧凑上前,倒豆子一般一咕噜的全说了。
“是栖霞苑的消息,那边那个小丫鬟来说,云鬓像是身子不太好,今日午时见着她在角落里呕吐,还在小厨房里熬药喝,说是治肚子的,那小丫鬟留了个心眼包了药渣给我,我六岁之前跟着我娘走街串巷,她懂些草药,我闻了闻,又仔细查验了好几遍药渣,里面有白术,黄芪,都是安胎的。”
那小丫鬟本在栖霞苑也不显眼,更没人在意,她自己也不确定那药是做什么的。
玉竹在旁听着都十分惊讶,脸色都变的不太好看,“这,这怎么会有身子?清白姑娘怎么会这样?”
女子还未出门就有了孩子,简直是耻辱,别说主子家,就算是自己家里也是容不下的,最少最少也是要被落胎赶出去的。
甘草在整个内院平日里都是被随便欺负的,在外面流荡的时候也经历过不少,脑子转的也快,她抿嘴笑着开口。
“玉竹姐姐,我猜既然云鬓还要保胎,必然这孩子是咱们府里哪位爷的?而且我看姑娘是不是早就知道罢。”
周怀宁想的果然没错,那事情就说的通了,上辈子应当是二伯娘知道了云鬓跟二伯的事情,依照她的性格首先肯定不会放过云鬓,恰巧云鬓就在栖霞苑,然后便是怒闯栖霞苑,争吵拌嘴免不得的,说不得还要动起手来,这不小心的云鬓当场就流掉了孩子,二伯娘也不愿意让二伯父纳了她,所以云鬓就被打发着离开了陈府,而素来爽利的二伯娘自然连带着沈姨娘也没饶过,估摸着难听话说了一箩筐,才有的沈姨娘胎气受损,卧床休息了大半个月。
顺水推舟这事情办的就容易很多。
“到垂花门给嬷嬷传信,找几个冬夏院爱说嘴的把这件事情传出去,最好是传到二伯娘身边的心腹里。”。
玉竹颔首,府内的事情她最熟悉,她去办。
周怀宁自知晓母亲的死因,她就筹划起这件事情,可这还不够,她跟沈姨娘已是生死对头。
立雪堂。
周尚正坐在下首,双合给上了茶后下去,厅内只有老夫人,郑嬷嬷,他们三人。
“你想说什么便说罢,我这边午睡起来,你跟大夫人闹了一顿的事情已然传到我的耳朵里,是为了四丫头。”
老夫人又看向自己儿子欲言又止的样子,早已心知肚明,循循说来,“你怕委屈了四丫头,我特意又给她了一些来撑场面,可你是个急性子,恐怕是在青琅轩吃了排头吧,事情经过我已经细细盘查过,是二丫头为了七丫头才提的,她自个还是最后一个选的,这件事情说到底是你没理。”
周尚正未曾想果真如此,他是昨个见四丫头哭的委屈才问了一问,是他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