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刘月滢真就看到夜玄朗忙里忙外的搬东西。打水擦洗屋内东西,虽然墨染也有帮忙,但是看到夫君老老实实干这些活,还是头一次。
大娘陪着刘月滢烤火,炉子上的水开了,还给刘月滢倒了热姜茶。
“你这夫君还挺勤快的,虽然人看着不爱说话,但是找夫君啊,还是勤快肯干的好。看到他就想到我儿子,他和我儿子一样,勤快踏实。”大娘一边说着,一边把姜茶递给刘月滢:“小心烫。”
看着氤氲的热气,刘月滢手中的茶杯踹来的温暖似乎也传递到了心里,她随口接着问:“那您儿子呢?怎么没见到他?”
大娘喝了一口姜茶,说道:“他呀,他……咳咳咳……他……”大娘说着说着忽然擦起眼泪,咳嗽起来。
刘月滢心头一紧,难道……?我该不会提起大娘的伤心往事了吧。想着大娘这把年岁了,独自住在这远离城镇的山村中,看着大娘身上衣服也是很旧的衣服。刘月滢眼眶泛酸,眼泪下一秒就要跟着流下来了。
大娘咳嗽一会儿可算缓过来,擦擦眼泪,说着:“嚯!这姜茶太辣了!太辣了!我家那个死老头子做姜茶的时候肯定没好好熬煮够。把我辣的眼泪直流。”
刘月滢此时心中无语凝噎…………,刚刚白哭了?合着是姜茶太辣了,差点一起跟着哭了,距离丢大脸就差一点点。
“我儿子呀,去月州做事了。他是在海船上谋生的,一年有个大半年都漂泊在海上的。只要他回来就把帮我们把柴劈好,那柴码的整整齐齐一面墙都是,能烧一整年,屋顶上的瓦片捡好,刮风下雨也不会漏,他很是勤快又孝顺的。喏,你们晚上住的那间房子,就是去年他回来的时候重新又盖的。”大娘说起儿子滔滔不绝,脸上的笑容也是藏不住的,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月州?”刘月滢若有所思。
此时夜玄朗也收拾好走进来了,坐在一旁听着。刘月滢接着说道:“月州可是个好地方啊。我夫君做生意时,常与月州的客商往来,他们说月州新奇物件多,码头上来往的人也很多,热闹非凡呢。您儿子谋了个好差事呀,不曾带您去看看嘛。”
“是听我儿子说了,那月州是个好地方,但是他多半时间在海上飘着的,也很少在月州生活,我年纪也大了,不爱贪什么热闹繁华,只要我儿平安健康就好了。”大娘一边说着一边给夜玄朗也倒了热热的姜茶:“来,小郎君,你也喝口热茶。去去寒气。这还是我老头子走之前做的呢。”说罢,自己也坐回位置饮了一口茶,外面的雨开始下起来了。
夜玄朗接过茶杯,浅浅喝了一口,嚯!好辣,猝不及防的那种姜的辛辣味直冲脑门,当即就辣红了眼眶,忍不住想咳嗽,但是又不想在刘月滢面前丢了脸,强忍着咳嗽,憋得眼泪直流,只能不经意用手指抚去。
刘月滢这回不敢再问大娘,他家的老头子去哪里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走了,还是真的走了,心里想着真是中华文字博大精深啊,回头一看,看见夜玄朗在默默流泪?!想不到他竟然是个如此感性的人,他肯定是听了大娘说的话,又见大娘独自一人,太可怜了。还是不问了,要是真走了,自己丢大脸,真的走了,又引得大娘一场伤心泪。一边想着,一边看着门外大雨发呆,忽然大雨中见一身着蓑衣的人急急奔回来,手上还拎着两条鱼和两只兔子。
“婆娘,今天收获大了,下了大雨,回来的路,路过那小池塘,竟还有两条鱼自己跳上了岸。”那人一路走到屋子前面,解开蓑衣,甩甩雨水就挂在门口的墙上,看到屋内坐着刘月滢和夜玄朗,“哟,家里还来客人啦。我就说怎么远远看见一马车在院子,我还以为平安提前回来了呢。”
大娘一边接过大爷手里的鱼和兔子,一边介绍着:“这俩孩子说是赶回娘家去看老人的,结果抄小路不熟悉,又下雨了,来咱家避避。”
“看着和咱平安年岁相仿,都成婚啦。真好啊。也不知道咱平安啥时候能成婚呢?”那大爷也是个热情的人,拿着门后的干布一边擦着自己的头发身体,一边热情招呼着夜玄朗两人。“你们来得真是时候,我刚得了鱼和兔子,晚上做了吃,你们有口福了。嘿嘿嘿。”大爷黝黑的面庞上,却有着最淳朴的笑容,融化了夜玄朗和刘月滢的心。
大爷擦干了身体和头发,拿起桌上倒好的姜茶,喝了一大口,“咳咳咳咳咳,太辣了太辣了,太辣了。”大娘走过来轻拍着大爷的后背,帮忙顺气,“你还好意思说,你肯定又偷懒了吧,没熬煮够,这姜茶,这么辣,到时候怎么拿到集市去卖。”刘月滢和夜玄朗互相看了一眼,觉得眼前场景好笑又温馨。
晚上大娘和大爷很是用心,真的把兔子和鱼都做了吃,一条鱼煮了汤,一条鱼红烧了,一只兔子做了麻辣兔丁,另一只做了酒焖兔肉,一点没给自己留,大爷还把自己珍藏的酒拿出来招待四人。幸亏马车上还有些干粮和风干牛肉,刘月滢只留了一天的量路上备用,其余全数给了大爷和大娘。
在桌上闲聊时,才知道大爷姓刘,儿子叫刘平安,大娘姓王,冠了夫姓,大家也都叫她刘大娘。儿子一直成年后跟着村子里的人去了月州,自此一直都在月州谋生,说是要存些钱,要在月州立足成家,好把爹娘接去一起享福。
“要是你们有机会去月州,遇到我们平安,就给他捎句话,说我们在家都好,让他不用挂念我们。要照顾好自己。”大娘说着。
“好,等事情办完,我们一定去一趟月州。可月州茫茫人海,我们如何遇到平安呢。”刘月滢想帮帮眼前两人。
“平安说他没干活时,总会在码头坐着晒晒太阳,等船上的货装好了,才回去的。他的脖子后面有个月牙形的胎记,很好认的。”大娘真的想抓住每一个和自己孩子联系上的机会。
“好,我若遇到他,会把您二老的话带给他。还有那姜茶,听你们说是拿来卖的?”
“是啊,不过你也看到了,我老头子手艺不精,总是做得太辣,所以大部分都是卖不出去,我们自己喝了。不过天气寒冷时,卖得格外好些。也能够我们老两口用了。”
“我的老家把红糖和姜熬在一起,然后切成一块一块的,要泡姜茶的时候拿一小块泡就可以了。既不会太辛辣,又好入口,对妇人身体是极好,那时候总有些富贵人家买,还会提前定,很快就能卖完的。你们可以试试。”刘月滢回忆着前世自己行医时遇到的一个卖红糖姜茶的人家,就是这么做的。
酒过三巡,夜玄朗和刘大爷都喝醉了,各回各屋,那夜玄朗喝醉了倒也老实,乖乖躺下就睡了,刘月滢陪着躺着眯了会儿,看着大爷大娘屋子里的蜡烛也熄灭了,刘月滢起身去把大爷的姜茶又加了红糖加工了一下。等待冷却了,又敲成一块一块的。给大爷大娘摆在灶台上。
不想大娘再费神招待,天刚蒙蒙亮,刘月滢就拉着夜玄朗离开了。
床头枕头下压着一块银锭子和一封信,马车上带着的新被褥也留下了。马车朝着颍州方向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小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