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雪白绢丝,元帕落红】
槐英公公吃了一惊,立刻从女子身上收回手,惊骇地喊了声,“太后救我——”
然而,却已经是来不及!
没人看清太子是如何在那道凄厉的惨烈声里,斩下了槐英公公一双手臂的!
也正如沈骊珠没有看清那双切口平整但血肉模糊的断臂,是怎样跌落进那团艳浓蜿蜒的血水里,她人就已经由一件墨黑鎏金的外裳裹住,教李延玺抱进怀中,被他单手抚住双眸,遮盖住了视线,因此没有看到那可怖的一面。
“啊啊啊啊……”方才还唇红齿白的脸上挂着令人颤栗的笑靥的槐英公公,疼得满脸扭曲得在地上打滚,衣袍沾满鲜血,最后生生地昏厥了过去。
饶是慈安太后见惯了宫廷风波险恶,历经起落沉浮,也不禁为太子这一刻的狠辣而惊心不已。
她戴着华彩珐琅护甲的手颤抖而重重地拍在凤座的黄金扶手上,霍然起身。
也不叫扶渊了,怒气沉沉的质问道:“太子,你这是做什么,竟然是要在哀家的慈安宫逞凶不成?!”
而且,那槐英——
名为她的贴身内侍,慈安宫的掌事太监。实则算是……
她半个面首。
虽然是个无根之人,却容貌俊俏,身量纤长,有着一双巧手,侍奉得十分得她心意。
而太子竟然就这样斩去槐英双手,慈安太后感觉到自己的凤威有被冒犯到!
李延玺早在揽骊珠入怀的那一刻,就解开了她周身的穴道,她并无挣扎,近乎乖巧,只是身子却细细颤瑟着,不知是冷是怒。
但,李延玺却很清楚自己心底的想法——
他、想、杀、人!
听见慈安太后的质问,李延玺嘴角划过了丝冷冽的弧,“皇祖母,非孙儿成心不敬,只是孤曾立誓,除了孤之外,若有旁的男子再敢沾她身子分毫,孤就要了他的命!为君者,一诺可抵万金,当无戏言,您说是不是?”
太子低眉反问,最末一句甚至是怒极反倒呈现出微微的笑意,像是无声而浓烈绽开的花,有种摄人心魄的味道。
慈安太后不知是气怒,还是惊心,身体轻颤,“可槐英只是个阉人!”
“是啊。看在他是阉人,还是皇祖母的人的份上……”
李延玺在说到‘皇祖母的人’这几个字时,唇齿间咬字很重,有种意味不明,甚至透了丝不太明显的嘲讽,然后语气急转直下。
“孤只是取了他一双手,没有要这奴才的性命,已经是格外留情了,不是吗?”
太后跟阉人这等宫闱秘事,虽然从古至今屡禁不鲜,但是被人半是戳破,面上总是挂不住的。
或许是有几分心虚和恼羞成怒,又或许槐英再得她欢心,但毕竟只是一个奴才而已,慈安太后最终没有再揪住此事不放,只命了宫人将晕倒在血泊里的槐英快快弄走,口中说着请御医给他医治,但眉眼间却终是透露出几分嫌恶来。
末了,慈安太后才又望向太子,微微凝眉道:“扶渊,哀家知道,哀家今日宣了沈氏来,你不高兴,如今闹成这般场面,有一句话哀家却还是不得不说——”
“沈氏嫁入东宫前,必须得点上这守宫砂,验证她贞洁与否!”
“别人碰这沈氏,你不愉,那末,这守宫砂就由你亲自给她点上——”慈安太后挑眉道,“这样如何?”
骊珠以死相迫,都不肯点上守宫砂,终是令太后确定,骊珠十之八九贞洁已失!
今日此举,一为羞辱,二则试探,这第三么……
早在入东宫做侧妃前就失去贞洁、二嫁之身的女子,就算太子再喜欢,这一点也必定为人诟病,在将来是沈氏成为皇后的最大阻碍!
只要今日在慈安宫钉死了这件事儿,就再无转圜余地!哪怕扶渊成了皇帝,也不能更改!
未来的皇后之位,就只能是姝儿的!
…
谁知,太子却眼神一掠那滚落在秀气白皙却血肉模糊的断手中间,几许鲜艳惊心的膏子被打翻出来,同时沾染了槐英血污的碧玉小盅,淡淡道:“皇祖母,这守宫砂么,的确实皇族规矩,但为她点上,却是不必——”
慈安太后眸光一闪,“既是祖制规矩,就须得遵从,就算是太子你也不得例外,要么就是这沈氏……”
“在入选东宫,成为侧妃前,就已经不是处。子,嗯,也是,听说沈氏与她姑姑一般,前头都是嫁过一道的,不是处子才实属正常。”
“那么,这守宫砂不点也行,就在宫册上记录下沈氏不贞即可。”
前面所有的争锋、试探、甚至是羞辱,都是铺垫——
这才是慈安太后最后且真正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