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车急转了个弯,冲进洞开的巴洛克风格大门。
豁亮的灯光流淌进灰蒙蒙的花园林荫道。
潘辰和袁小伟接过黄齐云推来的担架车,小声嘀咕道:“怎么连个路灯都没有。”
周漾跟在黄齐云后头下车,口罩遮住一半脸,垂下的浓密睫毛承接着车厢光线,仿佛镀上了一层亮银。
黄齐云突然回过身:“我想起来了,那个十八线女明星嘛,之前害你被投诉的那个,今晚还是她啊!”
眼前慢慢浮现一张明艳又不甚清晰的脸。周漾顿时有点恍惚。
是她的话,还真是巧啊。
“求救人在吗?”
是袁小伟的声音。
不远处,某道举着手机电筒的身影不甚分明。
周漾放缓了步伐。
她听到伙伴们急促的足音落在林荫道,呱嗒呱嗒呱嗒。
听到袁小伟语气焦急地问来人:“人怎么样了意识恢复了没?”
听到斜前方不确定的某处传来跑车的轰鸣。
听到钢琴小提琴的交响,夜风拂过冬青叶簌簌,听到黄齐云惊讶的一声“欸,是你呀”。
听到那个曾经响彻她往昔时光的温醇嗓音淡定地回答:“暂时止血了,人还在昏迷,我带你们过去。”
然后,所有细碎的鸣响嘈杂的声浪统统在耳畔退去了。
她听到自己的呼吸,轻柔平稳的,节奏顿挫的,像只是在以呼吸的方式宣告着内心的震荡与言语的艰涩。
——真的,很巧啊。
钟佑麟站在一束细弱的光芒里,整个人挺拔而瘦削。
这是半个多月以来周漾第一次见到他。他眼窝乌青,面颊也陷了进去。看来,他的确为了手头的项目身心俱疲。
周漾迅速压下心头复杂的情绪,认真地听黄齐云询问伤者情况。
看见周漾的那一刹那,钟佑麟微感惊讶。他知道她今晚是夜班,却没想到这场急救正是由她的车组承接。
他很快收敛了神色,边带路边回答黄齐云的问询。
808室的装修是极简北欧风,清清冷冷的,就像地上躺着的、失却血色的人。
周漾头一次看到季晴海这么安静、颓靡,毫无活力,昔日明艳。照人的脸庞如干枯萎顿的花瓣,仿佛下一秒就沉坠入泥。
潘辰仔细检查完她腕上的伤口,果断采取了加压包扎。
黄齐云说:“酒精中毒引起的昏迷。这是先喝酒再割了手吧。”
她考虑一瞬,还没开口吩咐,周漾已经翻出打算使用的药品:“先打葡萄糖吧。她这个情况,不适合用纳洛酮。”
后者会让患者清醒。他们无法保证季晴海醒来后会不会再实施极端行为。
黄齐云点头:“送红岭一分院吧。”
她转而望向一旁伫立着的钟佑麟:“你是她亲友吗?”
周漾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把目光转向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