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游,你言行不一,从你的行动中容可看不出半分的怯弱。”王道容说,“既如此,朝游又何必拒绝活在王家的庇佑之下呢?”
慕朝游沉默了一瞬:“人各有志。如果你是为我冒犯而来,我向你道歉。”
王道容看她一眼,忽道:“容之前杀你,朝游只赏我两个耳光,已是宽宏大量。我欠娘子的,便是十个巴掌,百个巴掌也还不完,娘子打我我还要说一声打得好,打得妙。岂敢让娘子道歉。”
“是我该向娘子道歉才是。”说着,他当真朝她揖了一礼,“俗话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以命相期。容既然一时鬼迷心窍,辜负了娘子,险害了娘子性命。”
“容这条性命随时娘子拿去,从此之后,就是娘子的人。”
慕朝游原本还耐着性子跟他周旋,听到这一通歪理邪说,终于忍无可忍,“郎君出身高贵,姿容艳冶,身边必定不缺女人,何必执着我一个冥顽不灵,固执,卑贱的小角色?”
王道容:“譬如赏花。众人或爱牡丹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独我偏爱林间野花。在容看来,野花不避风雨,格调高绝。朝游自是一等一风流人物。”
少年言辞清润,如果不仔细听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屁话,倒也觉如敲冰戛玉般悦耳。
但慕朝游听了,还听得清清楚楚。
王道容真的不明白她的意思吗?
他太清楚了,一颗心是玉壶里的冰,剔透,门清儿。
他就是单纯在装傻。
慕朝游顿觉这样的谈话毫无意义可言,不管怎么说,最终都会绕到最初的起点。
她耐着脾气,说了最后一句。“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可谈的。”
王道容:“那如果,谈一谈那边这位小郎呢?”
王道容虽放过了魏冲,却没让人松开他,他仍牢牢被钳制住,任凭魏冲如果拳打脚踢,奋力挣扎也无济于事。
魏冲也急了眼:“阿姊!你不要听他的!”
慕朝游一颗心霎时如在冰水里滚了一遭!一张俏脸“刷”地冷沉了下来。
她的手下意识去摸袖,“王道容这是你我之间的事,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王道容目光缓下,淡淡瞧她的手:“容不知晓谁人无辜,只知晓蛇打七寸,抓住痛点就要狠狠地打。”
“不过朝游放心,你所担忧的事,目下还不会发生。”
慕朝游一颗心挣地漏跳了一拍!
他知道她最在乎的是什么。回家不过奢望,她如今只想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田过日子,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
慕朝游不禁抿紧了唇,心里蹭蹭蹭冒起怒火三丈,语气又冷了一重,“王郎君,有一点我想你应当明白。蝼蚁再卑微,也不可能乖乖引颈受戮,匹夫之怒,也可杀人。”
王道容看了看她,她双眼明亮得令人心惊,在他看来,她的愤怒就像被拔了
牙,绞了指甲的小狮,毫无震慑力。
“嗯,我等着这一日。”他说。
“当然,”少年不改其色,风度翩翩,颇为体贴地补充说,“若朝游愿意与容重修旧好,容此时放了他也不是不成的。”
慕朝游冷嘲:“这样有意义吗?就算我此时与你重归于好那又如何,也不过装聋作哑,虚与委蛇。”
“有何不可?”王道容心平气和,不以为意地说,“装聋作哑也可过一辈子不是吗?”
“装到死,谁能说一句不是真?”
——
风惊流云,游丝绕树,落花如雾。
晴光下,王道容白皙的肌肤更白,眉眼更晴朗,秀拔出红尘,风流高标。
少年伸出他山樱色的手,五指柔软,嗓音冷清,“朝游,回来吧。”
“回到我身边。”
“你我之间闹得这般不堪,错全系我一人。”王道容正色说,“容向你保证,再不会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