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他信任的健仆有一十三人。
彭仆元甚至尚不能位列其中。
何杲个子矮小,但性子谨慎,处事干练。之前他被王羡关在家中,不得出门时,也是他替他去散播的阴气。
王道容想了一想,对他说:“你这些时日替我盯着谢蘅的动静,一旦他去面馆就来回禀我。”
何杲称是。
嘱托完了这一遭,王道容却还是迟迟未放下心来。
越过廊下垂落的一道道纱帘,举目望去,今夜星月璀璨,举目可见河汉灿烂,显得天穹愈发高远。
王道容沐浴净过身之后,迤逦着一袭白色的纱袍,一头湿润的长发漫在清劲的腰身,眉眼妖冶,容色淡漠苍白更胜于鬼。
月光静静洒落袍角,王道容赤足抱琴,斜依在栏杆上,垂眸拨弦
。
他所居的橘徕院中,因庭前植有三棵橘树而得名,王道容好橘,因为橘“独立不迁,深固难徙,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霜雪不凋,忠贞不渝。
时有风来,吹动枝叶摇动,香气絪缊。恰如这庭中橘树,树欲静而风不止。
心有千千结,千思万绪一时涌上心头,转成指下石破天惊,响遏行云的激烈琴音。
王道容垂着眼,几个拨指间,琴音又由急响转入幽咽凝涩,恰如巫山夜雨,悲风洞庭,转成神哭鬼唱之凄艳诡谲之意。
弦凝指咽,琴声暂停。
月光水波般静漾在他眉眼发梢,少年秀美的脸上浮现出一股非人般,淡淡的困惑。
他心底好像蛰伏了一只怪兽。
王道容指尖不自觉抚上心口,清楚地意识到他制御不了它,它在咆哮,它很饿。
它日日夜夜的咆哮令他坐立不安,心不在焉,做出了许多在这之前他绝不会做出的事来。
刺杀未遂、退婚、杀人,再到如今中途离席。
只有再见到慕朝游的时候,它才会短暂地停息下来。
那时,他的心跳会不自觉加速。
见不到时,她的脸总是在他眼前浮现,王道容越想要压制,她却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吃饭、沐浴、练字、读书,与刘俭、谢蘅、沈络之辈相交时,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常常会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地出现。
像她发髻上别着的闹蛾,是鬓角摇摇晃晃抓不住的浮光,是梦中的蝶,一晃而过。
白日因为她显得尤为漫长,他无法静下心来做自己的事。
脑海中的慕朝游有着比本人霸道许多的个性。
她要他看着她,不许去做别的。
于是,他只能坐下来,什么也不做,只是默默与她对坐着,只是看她,只是想她。看天空中的太阳也在微微发抖,光抖落出梦一般的眩晕。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好不容易挨到日暮,一切都会结束了吗?
不,夜晚才是折磨的开始。
漆黑的夜色酝酿出许多不可为外人道也的旖旎的梦境。
夜半帐中他总会梦到她,梦到夜夜笙歌,巫山云雨。
梦到她被自己压在身下,他浑身上下的血液激动欲燃,他激烈地亲吻她,热切地侵-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