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咸阳之外,那才是真正的天下现状:民生凋敝,入不敷出,温饱难以为继,国库空虚,无力再发动哪怕是一场稍具规模的战争。
但不管怎样,眼前的所见所闻,已足以令姬辞目不暇接,深感震撼。
姬惠看见他的表情,咧嘴得意地笑:“我们刚来咸阳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大的变化呢,这些市坊都是这一年里才慢慢兴起的!”
姬辞深吸了口气,点点头:“若非亲眼所见,只怕难以置信,天下之都,咸阳为最,关中形胜,确实不凡!”
姬宣凑过来:“大兄,见过了这样的咸阳城,你还想回向乡那等穷乡僻壤吗?”
姬辞微微一愣。
姬玉也道:“阿宣说得不错,大兄,我看大父也有意让你走仕途,不若你就留下来罢,以你的学问,加上我阿父的帮助,何愁不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届时姬家的势力必能再更进一步,能不能娶到公主,其实也无关紧要了。”
姬辞沉默下来,不发一言。
姬玉有些看不过他这样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响的模样,正待再说,便听见原本喧哗的街市忽然又变得更热闹一些,抬头一看,脸上不由变色。
只见一匹马以飞快的速度从不远处驶来,因为街市上人太多,为了避免撞上行人,又或者是马主人本身技术不过关,马也跑得歪歪扭扭,横冲直撞,霎时行人惊叫,吵嚷哭闹乱成一片,间或还夹杂着jī犬之声,可谓热闹非凡。
眼看马就要朝他们这里撞过来,便是对方已经缓下速度,可照这种冲势,只怕也能将他们几人踩在马下,年纪稍长的姬辞和姬玉二人连忙一人一手,揪住年纪小点的姬惠和姬宣,往旁边避让。
因为躲得及时,马从他们身边堪堪擦身而过,姬宣的衣裳被车带起的风刮动,身体差点也跟着往后仰,幸好姬玉稳稳抓着她,这才免了一场小小的灾难。
就在他们站定之后,马也终于被它的主人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姬宣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人难道没长眼睛吗,这般横冲直撞的,若是撞坏了人如何是好?”
其时朝廷还未规定哪条街道不能骑马疾驰,所以总有些达官贵人,尤其是那些个年轻气盛的少年郎喜欢骑着马在人流密集的地方奔行,为此也差点闹出过人命。如今朝廷上下多少大事都忙不过来,虽说有御史为此上过奏疏弹劾那几个大臣的子弟,但因为伤者全是无权无势的平民,最后都不了了之。
现在姬家几个少年少女都很气愤,姬家如今也不是平民百姓了,若说姬郢的官职还拎不上台面,再加上一个姬平总是够的,而且本来就是对方理亏,姬宣他们都不想善罢甘休。
谁知道他们气势汹汹,对方比他们气势更盛。
骑马的少年连马也不下,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姬宣,不屑道:“不是没有撞上你吗,嚷嚷什么,不是想趁机讹钱罢?”
姬宣气歪了鼻子:“谁想讹钱?!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少年哈了一声:“什么人,总不会是公主吧?”
姬玉往前一步,沉声道:“我阿父是当朝九卿之一的大鸿胪,你光天化日之下纵马行凶,还敢如此嚣张!”
他本以为道出自家长辈的官职,对方会收敛几分,谁知道少年挑了挑眉。
“大鸿胪?你们是姬家的人?我说呢,三姓家奴还敢如此嚣张!”
“你说谁三姓家奴!”饶是姬玉这两年多有长进,也忍不住怒形于色。
少年掏掏耳朵:“不必这么大声,我又没有聋,你们姬家原先是楚臣,后来投了西楚霸王项羽,如今又降了陛下,我说三姓家奴难道有错吗?”
姬玉生气之余,也很奇怪对方竟然会对姬家如此了解,从语气和打扮上来看,他必然是朝中哪位公卿大臣的子孙。
“你究竟是谁?烦请把尊姓大名告知,也好让我家长辈改日上门拜会。”
说是拜会,其实就是记住姓名好报仇了,那少年哪里傻到说了对方的坏话还把姓名告诉人家,闻言就笑嘻嘻道:“你想知道吗,我偏不告诉你们!”
姬惠冷笑:“不告诉也行,你今日就别想走了,我就不信我们几个人还对付不了你一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