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城一破,明年开春前的任务便只是再清扫小白山脉以西、京畿道西南面的忠清道和全罗道。
携无可匹敌的军事优势,已经在内耗之中度过了几十年的朝鲜实则毫无还手余地。
民心不在,主要兵力又在长达数月收缩防守汉城的过程中以一场大乱收尾,为首大将尽诛。
那可是此时占据了整个朝鲜过半兵力的“精锐”,愣是被攻心战从内爆破了。
大批中层将领暂被看守筛选。而当时就哄乱起来的兵卒,有些散入了民间,恢复了平民身份,往家里赶回去了。
有的则盼着有新的机会,或者进入了明军管控下的治安部队体系,或者自告奋勇转兵为吏。
有一批兵则不能就此饶恕,那便是原先尹氏姐弟最心腹的禁卫军、护卫军。
这些转为吏的底层兵,尤其乐于监督着那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禁卫做苦力:朝鲜既然拿了下来,京汉直道要开始兴建了。
哪怕北境苦寒,常有风雪,开春后冻土融化也是一个问题,但至少要先整修出路基来,这是长远战略里必要的一环。
而做完这一份汉城至鸭绿江畔的京汉直道路基工程,就是那些罪兵要受到的惩罚。
“粮食无需多虑!”
景福宫中宣政殿内,如今换了人。
辽王朱宪焮还没坐到那王位上,只是先于一边旁听。
“平安、黄海两道还好,入夏前王师速攻至京畿道,下官等殚精竭虑,没有太过耽误这一季夏粮。再兼新粮种、铁农具和一船一船运来的鸟粪肥,确实是大大丰收。只不过,这京畿道、忠清道、全罗道却是兵祸连连,田地荒芜。乱臣贼子横征暴敛,饥民何止百万。”
从平壤那边赶过来的龚用卿先说了一下客观情况,然后又问张经:“督台,粮食恐怕还是不够,还有征倭京营将士正要开拔入朝,他们的军粮也不能动用。要过这个冬的话,粮食仍旧要想办法。如今又已入冬,蓟辽粮道运力大降,海运方面……朝廷有安排了吗?”
“粮食无需多虑。”张经再次强调了一句,“朝鲜百姓苦乱政久矣,为他们做主,便是无上善政。如今非常之时,粮食、粮种,自然要集中调配。平安、黄海粮道农忙已过,从速雇佣些帮手来,城中贫民也可以工代赈。”
话没说透,但是龚用卿知道,在平安道、黄海道已经上演过一次的大申诉、大断案又将在京畿道重演。
不能刑罚以非罪。但朝鲜官绅大户的肆无忌惮比大明要厉害得多,只要从律条出发为贫民百姓做主,届时查抄罚没,仍是财源、粮源。
无非是个分配问题。
忠清道、全罗道也不见得没粮,但眼下被官绅大户囤积起来了是一定的。
大军在前从速推进,大明官员和朝鲜本地已经被收买了民心的帮手在后,朝鲜其余五道的官绅大户确实如尹元衡所宣扬的一样要大祸临头了。
但大明不在乎。
占绝大多数的,始终是普通百姓。
朝鲜原本的中上层力量强大,那是在没有更强大外力的情况下。
如今能适应新局面的,或者还能留下一分将来的可能;不能适应新局面的,无非是要直面强悍的明君和准备彻底恭顺于大明脚前的本土新势力罢了。
“安东公!”张经行了行礼,“根除倭患,始终是既定大略。今年先平定忠清、全罗两道,明年开春平了庆尚道,剩余江原道、咸镜道,就要辛苦安东公去招降了。”
完全平定整个朝鲜,显然不是短短一两年的事。
总有不甘心的人会反扑、会作乱。
大明的总体战略是先拿下朝鲜西四道山峦更少的好地,再拿下最易自成一统格局的庆尚道、同时也打通这个距离对马岛最近的地方。
剩下那江原道和咸镜道,不如依旧是开个口子让那些反抗势力到那里聚集。
李能不能招降成功不重要,他带着亲明这一派的人去做脏事更重要。
如果那些朝鲜反抗残党真和建州女真勾搭在一起,来什么唇亡齿寒,那么此前按兵不动的宣宁边军正好顺势东扑,给建州女真一个大巴掌享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