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为内厂所准备的,不管是年例开支还是犒赏、优养、抚恤力度,足以让张镗及如今的三个千户为之窒息:锦衣卫绝对想不到内厂有这样级别的饷银,有这样级别的核账优待。
但陛下毕竟还是会安排内档司的黄公公亲自核账。
若无功绩,凭什么还继续这般养着内厂?
若无成效,陛下何必亲自记着区区百户品级的二十八位蝉主姓名,每个人都在黄公公那里各设一册?
不可见的波纹已经从紫禁城往外散开,锦衣卫的一个千户从衙署里出来,路过户部门口时平静地往那边望了一眼。
门房处的小吏看见了他今天的佩刀不是别在右腰,于是犹豫了一下抬头打了一个哈欠。
千户的佩刀取到了手上,上下一晃便继续前行,门房小吏眼神凝重了起来。
“老于,内急,你先帮我候片刻差。”他提了提裤腰往户部里面走去。
迎面一个黄鹂补子过来,小吏赶紧让开路,眼角余光看了看他,认下了是谁。
照磨所照磨为什么很疑惑地往外走?
中圆殿里,杨廷和在等着户部那边的动静传来,王守仁与曾任过兵部尚书的王琼一起向陛下参谋着给杨一清的旨意该怎么拟,张永也来了。
谁负责去逮住那个陛下口中的逆首,杨廷和不知道。
陛下所说的天地玄黄四级戒备下,锦衣卫与内察事厂会如何行事,杨廷和也不知道。
现在,并没有关闭京城九门的举动,外头应该是一切如常吧?
参预国策会议之臣只离开了几个,那也挺正常:之前就有过国策会议开很久,随后又只留下几位在方略已定的情况下商议一些具体做法的先例。
这注定会是很特别的一天,这样的时刻在杨廷和一生中也没有遇到过。
从东南事发,这场莫名其妙的杀官就一直孕育着什么。皇帝当日震怒之下,最终还是听了劝谏,收回了对东南那些极具警告意味的话,而只是让张子麟在查明真相后看情况宣不宣那道口谕。
直到今日,他们才知道,皇帝早已掌握了一些在东南之外的这京城里一些可能的线索。
如果不是甘州有变,仍然会慢慢布局等候钓出更多人吧?为什么要用正德皇帝嗣子的事来引蛇出洞,杨廷和他们现在感觉更清晰了一些。
但如今既然要提前开始行动以应对边镇之变,那么在京朝官自然全都在被“天级戒备”之列。
应有之义,但杨廷和看着皇帝微微胆寒:他仍旧专心听王守仁及王琼讲述如今边镇重臣与边镇布防情况。
江南士子借太宗方孝孺旧事议论纷纷,陛下心中终究是猜疑众臣、或者说是文臣的。只是不知道,陛下胸襟究竟如何。
太祖之时,寰中士夫不为君用,是自外其教者,诛其身而没其家,不为之过。
今上呢?会怎么做?
……
户部照磨所设照磨一人,正八品。检校一人,正九品。
这照磨所,只负责核查公文、监督规范流程。
现在,照磨所的照磨范廷很疑惑地走出了户部,直奔寿宁侯府。
大司农说,国策会议上户部、工部年底核账,关于康陵督造还缺了些文书。
范廷觉得这点小事应该不用到国策会议上去讨论吧,是因为事涉寿宁侯、建昌候两兄弟?
大司农交待了,只是因为有国策会议后流程略有变化,需要赶紧补三份文书。
寿宁侯那边需要赶紧安排办了手续轧了账,范廷只好亲自跑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