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如雪陷入了沉思,她竭力回想,却始终找不出自己曾有何出格之举。那侍女接着说:“当时您一个人在井边自言自语,我们以为您是得了离魂症,少爷也是怕您担心,让我们不要告诉您,省得给您添麻烦。”“是啊少夫人,您喝的补药就是治疗离魂症的。只是每次您犯病之后,少爷都怕您多心,不让我们说。”另一个下人也补充道。傅如雪定了定神,让下人去请姜逢,却被人告知已经有小厮去了,估摸着快回来了。她心下了然,等到晚上的时候,便让所有人都点了烛火。整个院子被火光照的亮堂堂的。她低头看着地面,每个人都有影子,可就是她没有,一个人没有影子那会是什么,是鬼吗?难道她已经死了吗?宿白捧着热茶递给她:“你别多心,不管是什么缘故,总能看好的。”傅如雪一脸歉疚:“夫君,今日的话并非是我想说的。。。。”宿白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却仍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低声重复着:“我知道的,是因为你身上有影子鬼,我不介意的。”傅如雪依偎在夫君怀里,双手捧着茶,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这才确定自己还活着。只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少夫人,姜大人他们来了。”小厮的通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傅如雪像是遇到救星,连忙道:“快,快,快请她们进来,快去备茶,准备点心。”小厮一路引着人进来,傅如雪有一瞬恍神,看到姜逢便连忙上前:“姜逢,我。。。我不对劲,我的影子不见了。”姜逢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我知道,你别慌,先喝杯茶,你们小厮都和说我了。”傅如雪愁眉不展:“你说人好端端的怎么能没有影子呢,如果没有影子,那我是什么?”姜逢低头沉思,目光凝重地扫过地面,事情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些,影子一旦离体,若不及时找回,人的性命也将岌岌可危。渐渐地,影子就会替代主人。好在,这影子尚未成气候,刚离开主人应该也跑不远。离的太远,影子也活不了,人离开影子,也活不了。所以天亮之前就得把影子抓回来。于渊眉头紧锁:“那现在该怎么做?”这影子和魂是一个意思。首先就得找到影子,再用定魂草定住。只是想要找到未必容易。而且现在又是晚上,那必然就更艰难。姜逢瞥了一眼烛台上的火光,脑海中灵光一闪,立刻吩咐道:“影子如同蛇类,最是惧怕火光。傅姐姐,把所有人都叫上,一个也不能少,全部到院子里集合!”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夜幕低垂,四周一片寂静,唯有火把的橙黄色火焰在黑暗中跳跃,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一抹生机。桑蚕园的人都齐齐站在园子里,每个人脚下都有影子。姜逢也不急,又让人准备了火盆,她拿出一张黄符剪出一个小人,询问了傅如雪的生辰八字后,便把这纸人扔进盆中焚烧。奇怪的是这纸人投入火盆中,炭火像是被冷水浇灭了一样,瞬间就熄了。宿四爷看到这眼前诡异的一幕,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和宿四夫人齐声问:“怎么会这样?”宿白则努力保持镇定,宽慰他:“父亲母亲你们别担心,姜灵师自有姜灵师的主意,我们只管配合就行了。”说完,他又转头去看傅如雪,轻轻揽过她的肩膀,也似是在安慰自己的妻子。她迅速取出五色线,姜逢十分镇定的取出五色线,在园子的四角围了一圈。然后再次回到火盆旁,投入一道新的黄符。她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四周紧闭的门窗忽然发出巨大声响,紧接着,一道黑影从傅如雪的背后浮现出来。“这是影子回来了?”宿白喜极。姜逢道:“回来了,不过它不肯回到傅姐姐身上,还得费点功夫。”傅如雪张了张嘴:“那我。。。。。”她欲言又止,闭上了嘴。她真的不想再受这种折磨,不想再变成另一个人,也不想再惹出这么多麻烦。“那我需要做点什么吗?”“别急。”姜逢走到傅如雪面前,抬手在眉间轻轻一挥,一股寒气自她指尖溢出。傅如雪身上的影子立刻像一条黑色的蛇,在地面上快速穿梭。它狡猾地躲避,突然一下,掉过头窜入一个阴暗的角落,顿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于渊见状,紧张地举起火把,小心翼翼地追了上去,将说了,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所以火不能灭。经过他的一番追逐,那黑影避无可避,最终窜到了宿白的身上,将他的影子逼退。有婢女惊讶地叫道:“你们快看,少爷的影子不见了!”姜逢再次从袖中掏出一枚精致的小纸人,将傅如雪身上那道寒气引了进去,只见宿白身上的影子仿佛受惊般逃离,迅速窜入了这纸人的身躯。时机已到。姜逢毫不犹豫地将纸人掷入熊熊燃烧的火盆中。这一次,火焰并未因纸人的加入而熄灭,反而愈发旺盛地燃烧起来。火灭之后,傅如雪的影子也回来了。她端起茶杯,影子便紧随其后,她轻移莲步,影子亦步亦趋。这次,影子终于恢复了它应有的模样,影子只是普通的影子。桑蚕园的众人见状,心中大石终于落地。一切都是影子惹的麻烦,影子回来了,那说明少夫人以后也不会再犯病了。宿白紧紧握住傅如雪的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姜逢道:“行了,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得先回去了。”傅如雪感激涕零:“我知道今夜你们本是打算赶回沐阳的,却因我之事而耽误。这份恩情,我实在无以为报。”姜逢道:“没关系的傅姐姐,以后有心事的话需要及时排解,不要什么都自己闷在心里。”宿白不解地问:“你的意思是,这影子鬼其实是因如雪的心结而产生的?”姜逢点头:“影子即是人心的反映,它出了问题,自然是因为人心有所困扰。至于问题在什么地方,就得问问傅姐姐你自己了。”傅如雪叹了口气,让人取来银钱赠给他们,一直送姜逢等人出了桑蚕园,直至看不见人影,她才慢慢返回园中。夜色已深,于渊只有一辆马车,打算今夜留在宿白家里过夜,明日一早回去。姜逢取出一道符咒递给他:“我不在这段日子,自己消停点,有事就找宿大人。”于渊接过符咒,心中安定不少,笑道:“行了行了,你们快些走吧,再磨蹭我可真要跟着去了。”姜逢笑道:“我回去挨打,你也要担一份?”挨打这件事,对他而言那叫一个家常便饭。于渊嘴里却说:“那还是算了吧,我瞧着你们老太太挺精神的,也不知道那棍子落下来重不重,行了行了,你们到家之后报消息。姜宁,好好照顾你长姐啊。”姜宁温和地应了声:“于少爷放心,我会的。”马车缓缓驶出,姜宁驾着车在山野间疾驰,好在这位弟弟常年和茶山打交道,运送什么的,有时候缺人手便是他驾车。所以这会子没车夫,他便能很好的担任这个重任。两姐弟挺长时间没见,姜逢自然也有许多话要问,于是掀开帘子坐在门口陪他说话。闲聊期间,免不得要打探一下口风,看祖母知她担任朝廷官员后的反应。说起此事,姜宁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只道老太太当时的表情跟变脸似的,一开始是惊,随之而来的是忧,又转了怒,反正好几个表情变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