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江声感觉有人站在床边。
他放在被窝外面的手被攥住,有热烘烘的手指贴着手腕摩挲,顺着手腕的凸出来的骨头一路轻抚,到手背,到手指。
动作很轻,但粗糙的指腹像是火热的沙子,有些磨人。
他想缩回手,但是被用力按住了。对方低下头用鼻尖顶开他的掌心,好把自己的脸颊送到他的掌心让他摸,嘴唇印在手腕,似乎是一个湿漉漉的吻。
像一只大狗,呼吸带着潮湿的热气。呼出之后冷却又是寂寞的凉意。
江声下意识像摸一只半夜凑过来要贴贴的小狗一样摸他,手指穿行在他顺滑的发丝间。
对方像是被摸得很舒服,倒在床上如同巨大的死鱼一样把江声压得死死的,闷头埋在江声身上,鼻尖抵在上面嗅闻。
胸腔被压着几乎喘不上气,江声剧烈咳嗽,眼珠都要瞪出来。
这下不清醒也得清醒了。
他像是复活的死鱼一样挣扎起来,咬牙切齿地推少年的肩膀,“起开,楚熄!你好重啊!”
楚熄笑了一声,翻了个身从他身上挪开,挤进他的被子里开始说话,声音哑哑的,“你知道是我啊。”
他在乱乱的卷发间隙半睁着眼睛,有些阑珊的懒意。眼皮上浅色的疤竖着一隙,像是从深渊中绽开一抹墨绿色如玉的光彩。
废话!
养尊处优的楚漆没有一双满是老茧的手,也只有楚熄这个坏狗还没开始亲就会喘气。
他明知道他的特点在哪,他明知道江声不会认错,但他还是要这么说。
就像把标准答案送到他手里让他抄,还怕他没抄对。不止如此,抄完还要装模作样判个全对,然后还夸他“你简直是个百年不遇的天才!”
江声爬起来,按亮了房间内的小灯。不晃眼的暖黄色暗光充盈整个房间,像点了一只蜡烛。
“你来干什么?”江声揉了揉眉心,“千万别告诉我你又怕黑,怕鬼,怕下雨怕打雷怕空气,怕楚漆突然窜出来掐死你。”
“别的可能是假的,最后一个肯定是真的。”楚熄抓着他的手缩进他的被窝,眼珠在光下认真看才能瞥见一丝绿,耳朵边一串耳饰还没来得及拆卸,亮晶晶的一串。
他和楚漆有点像但不那么像。他们混血儿大概都这样,五官深邃,身材高大,身上到处都有骨节的量感在。楚漆长得蛮凶的,但楚熄不是,少年气很足,英俊中带着灵逸纤秀。
他脸上带着伤口。这很正常,他和楚漆毕竟打了一架。
只是江声之前没注意,现在一看才发现他脖子上一圈的青紫尤其明显。
少年留意到他的目光,皱着眉毛摸上脖颈,疼得轻嘶一声,然后顺理成章地抱怨,“好烦,我以为我打得赢的。”
江声靠在床头,困顿让他眯起眼睛,“你没有打赢?”
楚熄睁大眼,脖子刚梗起来就绷着肌肉疼得龇牙咧嘴,声音倒是半点不见降低,有些咬牙切齿不甘不平的意味,“你看看我这个身板,再看看他的!正常人再怎么会打架也打不过双开门冰箱啊!”
江声回味了一下,流露赞许的微笑,“确实,他胸肌也很大。”
别人规规矩矩穿衬衫扣到顶是禁欲,楚漆不一样,他是涩气,因为他要爆扣。
楚熄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胸口,抓了两下。
江声眼睁睁看他表情几经变化,最后带着些怨气地咧开嘴,后槽牙咬得很紧,“我不是在跟你探讨他的身材。”
江声忍不住笑出声。
楚熄终于找回正题,意有所指地说,“我的房间离楚漆太近。你知道的吧,他那么凶,那么残暴,看我那么不爽!我在那里住一晚一定会被他暗鲨,明天你起来只能看到我孤零零的一具尸体了……”
少年脖颈带着青紫的痕迹,纵横交错在他布满伤疤的皮肤上。
楚熄留意到他的目光,很好笑似的问,“干什么,不相信?觉得是我自己动手做的?”
江声立刻反驳:“我没有这么说。”
“嘴上是没有。”他煞有其事地开口,“但你会想啊。你觉得楚漆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只有那个不那么乖,心机深沉想着争宠的小狗。”
江声往后闪躲,“哪有。”
“不怪你这么想。怪我确实是个不那么乖,心机深沉想着争宠的小狗。”楚熄笑着耸肩,脑袋摇了摇,耳坠晃了晃。